次日卯時,蘇雲音起身,在孟姑和映月的服侍下,穿戴完畢,隻待備好了步攆,便要去太後宮中奉茶,伺候太後起身,若得太後喜歡,自然會留蘇雲音一同早膳。

這邊丫環來報,步攆已經齊備,蘇雲音便吩咐孟姑準備好一應瓜果點心,待她從太後宮中歸來時就要接見後妃、貴婦,一一囑咐仔細了,才攜了映月出宮而去。

還不待蘇雲音上得步攆,便有一人從遠處回廊裏急急而來,呼道:“娘娘且住。娘娘且住。”

蘇雲音站定,循聲而望,卻並不識得那人,側頭望向映月,映月也是麵生,隻好問了抬步攆的內監,內監道:“此為太後宮中隨侍姑姑,人稱方姑姑,很得太後看重。自皇上登基後,方姑姑便跟隨太後遷居齋宮,每日吃齋念佛,深居簡出,輕易不離宮門,是以娘娘麵生也是情理之中。”

俄頃,姑姑行至跟前,既是太後跟前的老人,蘇雲音也略微頷首,徐徐而道:“此間天色尚早,正是新婦初拜母後之時,卻不知姑姑從母後宮中匆忙而來所為何事?可是母後有所吩咐?”

方姑姑屈膝行禮罷了,便說道:“太後命老奴前來傳話,如今,太後已不理後宮瑣事,隻願常伴青燈,不願再入凡世,俗禮就更不必了,還請娘娘自便吧。”說罷微微施了禮,方姑姑便轉身離開了此處,徒留映月一臉愕然,繼而不忿道:“這方姑姑實在無禮,娘娘還未離開,她便先走了,是何道理?”

“映月。”蘇雲音低喝一聲,說道:“不可妄議他人。”

清晨的寒風吹過,冷的映月一哆嗦,她也還算是個聰明的,經蘇雲音一點撥,且四下又候著好些抬步攆的內監,才知自己是何等的膽大妄為,腦子即刻清明些許,立馬俯首請罪。一邊的內監見了,有意討好蘇雲音,拱手道:“娘娘示下嚴明,奴才等甚是佩服。隻是娘娘不必介懷,方姑姑此性由來已久,是麵惡心善之人,奴才在這宮裏住的久了,自然清楚些。”

倒沒想,這還是個機靈的人物,幾句話就明說事情的原委,又暗示自己不是多嘴之人,蘇雲音看向那內監一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車禮。”

蘇雲音點頭,伸手讓映月扶了,一腳跨進鳳梧宮的宮門時,忽而說道:“你以後便在鳳梧宮聽差吧。”說罷身影便消失在宮門之後。

趙禮也不管蘇雲音是否還能聽見,正對著宮門,蘇雲音去時的方向跪下拜道:“奴才謝娘娘。”

蘇雲音去而複返,宮裏一眾丫環甚是疑慮,卻也不敢多問,隻匆匆稟過孟姑,便來迎候。孟姑聽聞,急忙交下手中的事務前來伺候,知曉事情緣由之後,便吩咐了丫環擺膳,沏了熱茶遞上,似有解釋的意味說道:“昨晚諸事皆已安排停當,咱們從南安帶來的廚子也各領了差事,娘娘隻管放心用膳便是。”

來了東夜這些天,如今終是能夠飲用鄉食了,蘇雲音飲了茶,麵色略寬。

孟姑卻心慌起來,躊躇著說道:“老奴鬥膽,有一言勸說娘娘。”

蘇雲音笑著說道:“請姑姑直言。”

“娘娘昨夜之舉實屬不該,後妃貴婦皆是無中也得生有之人,更何況如此談資,她們如何肯放過此等良機,今日宴請,必是要為難娘娘,日後隻恐難以立足東夜,且要落了南安的臉麵,為世人所恥笑。娘娘再是不願,還得想法與皇上修好啊。”說著孟姑跪下拜道,“忠言逆耳,望娘娘三思。”

蘇雲音自信滿滿道:“姑姑隻管準備便是,稍後席上我隻有應答之策。”

“是。”蘇雲音一向是有主意的,她既如此說了,孟姑自然也就不再多言,一一應下,正當丫環進來擺飯,便伺候著蘇雲音用膳。

辰時二刻,門外來報:“淑妃娘娘到。”

語落,盛裝打扮的李之言便在秋實的攙扶下,款款而來,才進了殿門,便雙雙跪拜在地,行了大禮。然,卻見蘇雲音執著手帕掩口,在丫環的服侍下漱了口,又拿了手帕一角沾去水漬,飲了茶才由丫環扶著,歪在軟榻上,才說道:“平身,賜座。”又吩咐映月斟茶。

李之言到底已跪了許久,雙腿發軟,膝蓋酸楚,著實難耐,身影晃動兩下,秋實忙伸手扶了,李之言倚靠著秋實才勉強穩住,謝了座才敢坐下。

東夜的清晨實在冷些,蘇雲音出了趟宮門,許是帶了些寒氣,這會兒竟有些咳嗽起來,引得殿內大小丫環皆圍了上去,便有些冷落了李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