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李夫人心中憋著一口氣,一路直衝進了鳳梧宮,不待內監通報,便擅自闖入了內室。隻見屋內果香四溢,於南麵設有一榻,榻下擺有腳踏一張,放著暖爐。蘇雲音隻著半舊的藍色常服,披散著頭發,左手抱著手爐在懷中,雙足放在暖爐邊上,丫環捏著肩膀,蘇雲音好不愜意地歪在榻上翻著書。

珠簾叮當響動兩聲,蘇雲音抬起峨眉,攏了攏滑下耳際的秀發,坐起身來,勾起一抹淺笑,道:“早起便聞屋外喜鵲報喜,原是有貴客臨門。”正說著呢,蘇雲音見李夫人麵有急怒,似有來尋火氣的模樣,隻作不察,扶著映月的手站起身來讓座,笑著請李夫人坐下說話,吩咐外間伺候的丫環奉茶,又道:“夫人雪天裏過來,必然冷的厲害,快拿了手爐進來。”

“不敢勞娘娘費心。”李夫人見蘇雲音富貴閑人一個,更覺是蘇雲音擺布了李之言,特特躲在了鳳梧宮裏自在的,又對比了李之言的境況,李夫人更是怒發衝冠,沒好氣道:“臣婦隻有一言,說完便走,娘娘便是不愛聽,臣婦也少不得倚老賣老,要講上幾句的。”

李夫人這般冒冒失失闖進來不提,也不說行禮,這裏便要教訓起蘇雲音來,映月第一個要嗆幾句的,倒是蘇雲音暗笑一陣,要看看李夫人的實在來意,也就朝著映月擺擺頭,映月這才勉為其難地忍了,仍舊扶著蘇雲音在榻上坐著,也不讓茶讓座了,隻刻薄了兩句道:“夫人有話便請直言吧,隻是皇後娘娘身子弱些,坐的久了,精神不濟,便是皇上來時也允娘娘歪著說話的,宮裏上下人人皆知,夫人也寬諒些,允娘娘歪著相陪罷。”

李夫人沒的臊了一鼻子,惹的老臉一紅,梗著脖子,假裝沒聽見映月所說,生生地嗆著蘇雲音,道:“此話原也不該臣婦來說,隻是淑妃娘娘是臣婦最愛的孩子,少不得要越矩說上一兩句的。娘娘乃一國之母,自該為後宮女子表率,如今,娘娘無容人之量,善妒欺人,逼迫的淑妃娘娘不成人樣,這又該怎麼說?娘娘莫不是還以南安公主自居?臣婦鬥膽,敢問娘娘此處是南安還是東夜?”

蘇雲音執著茶杯抿了一口,笑問:“夫人可覺近日喉上梗塞,心氣不順,多夢難眠?”

李夫人一怔,,原隻當蘇雲音是個有點心計的病秧子,卻不曾想,還是個會觀麵相的,雖確有其事,但不願遂了蘇雲音的意,更不願讓映月這等丫環笑話了去,隻似是而非地說道:“那又如何?”

“怪道夫人火氣這般大呢,原來病根由來已久。”蘇雲音才說完,放下了杯子,映月便毫不客氣地笑開了。

李夫人待要發作,到底當著蘇雲音的麵,又不好發作,正思索著回一句,勉強對付了這一遭,蘇雲音卻又說道:“夫人自來以為身子是強健的,必然絲毫未把這些個小恙放在心上,可終究是個病,不是玩話的。這不,今兒可不就說了糊塗話?夫人既知這話原不該說,便不說也罷,偏偏有這個病的緣故,才說出這許多有的沒的來,足見心火過旺。”說著又對映月道:“還不快給夫人沏了菊花茶來,敗敗火氣。”

映月倒是個乖覺的,果然出去沏了菊花茶來,滿上一杯遞上去道:“夫人請。”映月見李夫人滿臉通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更是心下得意,隻不說不出來,硬是將茶杯推到往李夫人懷中,然後躲去蘇雲音身後偷偷笑著。

蘇雲音見李夫人木木地酌上了一口茶,又說道:“雖不是什麼大病症,這般硬捱著,到底受苦的還是夫人,加之夫人又上了年紀,這寒冬臘月裏的,到底磨人,再要落下個病根更是了不得的,夫人且莫小看了。”蘇雲音飲了一口茶,又說道:“夫人既在宮中,便傳了太醫瞧瞧是好,若夫人信不過太醫,又不嫌棄本宮笨拙,本宮便往萬靈山去封書信,請了師父來為夫人把把脈。未審夫人之意如何?”

李夫人木然著,蘇雲音又道:“師父深諳歧黃之術,天下少有可比之人,夫人隻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