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1 / 3)

“這是好事。”蘇雲音的安慰聊勝於無,映月卻哭得更加厲害。

不知什麼時候,殿內已經跪滿了鳳梧宮的宮人,聽著內室兩人逐漸低下來的說話聲,越見大起來的哭聲,殿內的眾人也都叫眼淚模糊了雙眼,隻是不敢哭出聲來,低低地抽噎著。

蘇雲音心神皆是不濟,說了這些話,已經氣喘不過,緩過好一時,才拉了拉映月的手,似有若無地淺笑了一下,說道:“一旦離開,才能脫去如此苦海,不再備受煎熬,這是好事,你便不要哭了罷。”說著也支撐不住,倒在映月的懷中,喘上幾口氣,小聲說道:“情之一字,果然喜憂參半,若有來生,我便為花為木,供人觀賞,四季輪回,倒也痛快些。”

聽著蘇雲音早已喘氣不住,嗓音越來越低,映月忙哭著道:“娘娘躺躺罷。”

蘇雲音隻是搖頭,倒像是要一次交代了後事一般,把宮裏個人的去處一徑安排了,又說:“皇上總不放心母後陪嫁來了軍隊,然而,日後南安亦屬東夜,是以,我去後,你拿了我的令牌,叫皇上自行處置罷,隻求留他們一命。”

“娘娘。”映月的眼淚成股而下,“奴婢愚笨,隻怕說不清楚,待娘娘大安了,親自前去豈不更好。娘娘正為了這事怨著皇上,彼時,一總問了皇上豈不更好?”

“你是個伶俐的丫頭,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信得過你。”蘇雲音又勸映月不必再哭,映月反而哭得越見厲害,蘇雲音便也不再相勸,最後指了指妝台,“那支紅梅的發簪,於我取來罷。”

映月趕緊從盒子中取來發簪,問道:“娘娘瞧瞧,可是這一支?”

蘇雲音幽幽地半睜著眼睛,點點頭,“給我戴上罷。”映月戴上,蘇雲音又問可還好看,映月不住地點頭,蘇雲音伸手摸了摸,卻顯得分外吃力,“都言皇兄因皇上而死,可我到底有些癡心,皇上不願來,我心裏卻念著,他來,我又恐去後不敢麵對皇兄,隻能如此掙紮為難。既然今日就要離開,便讓皇上所贈的這支紅梅相伴罷,也算全了我的思念之意。”

映月哭得像個淚人兒一般,“娘娘隻管養好了身子,日後必然與皇上白頭偕老呢。”

“是嗎?”蘇雲音苦笑著一問,右手已經撫向腹部,最後的一點希冀,也離她而去,此時,早已經萬念成灰,還有何留念之處?蘇雲音在心裏暗道:隻求來生,能自有一生罷。於是靠在映月的肩上,低聲道:“我實在累了。”

“奴婢扶著娘娘歇息罷。”映月才要起身來扶,蘇雲音的頭已經偏倒在她的頸項處,手也從錦被上滑了下來,映月心跳如擂,顫聲喚道:“娘娘?”抖著手在探了蘇雲音的鼻息,立馬放聲大哭起來,抱著蘇雲音大喊道:“娘娘!娘娘!”

殿內聽聞映月悲天動地的哭聲,也都俯伏在地,痛哭著大喊道:“娘娘!”一時,鳳梧宮哭聲一片,秋葉嘩啦啦落了滿院,秋風大作,更是悲慟不能罷休之景。

這邊,東夜皇後薨逝,那邊,正德宮中,南宮淵心口堵悶著,還渾然不覺。

南宮淵完奏折,已是困乏至極,往日,他心中想著蘇雲音,總是輾轉反側也不能入眠,要招了周斯前來,連問數次鳳梧宮的事,點了安神香,才能勉強睡上一兩個時辰。今天不知怎的,還不待詢問蘇雲音可還安好,便已經伏在桌案上睡了過去。

朦朧恍惚之間,仿佛至遠之處,又似乎就在耳邊,有人在一聲一聲地呼喚著“鴻漸”二字,南宮淵再一細看,竟是蘇雲音,霎時間,思念如海,噴湧而來,再不能自已,直衝了過去,將她緊緊擁在懷中,說道:“朕錯將權勢、天下來衡量你我之情,失了太子,病了你,朕悔不當初,不知雲音可願原諒朕?朕答應你,自此,東夜的軍隊再不踏入南安一步。”

蘇雲音回抱著南宮淵,並不答言,卻說其他,道:“是臣妾太過執迷不悟,對皇上仍有癡情眷念,是以不忍就此一別,故而去時再來一會,此後,再不複相見。臣妾是個癡人,今生為情之一字迷惑,所受皆是應得,臣妾無言,隻是以後,與君再無幹涉,不敢心存悵然,特此一別。”說著似有狂風刮過,蘇雲音便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