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從許念白那聲高達一百八十分貝的“救命”聲開始。

等待救護車到來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房間裏碎玻璃散落得到處都是,大風嘩啦啦的灌進來,辦公桌上的文件被風吹動,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快速的翻動書頁,許念白抱著夏染秋失去知覺的身體,動也不敢動一下,高空中凜冽的風,不停的帶走她和他的體溫。

助理小妹打了120,進來拿了夏染秋的風衣蓋在他身上,對著許念白苦笑了一下,兩個人一起坐在地板上,等著救護車的到來,一分一秒,好似煎熬。

因為她對夏染秋吐血昏倒的過程最了解,再加上她的手心也被玻璃劃傷,於是也幹脆也和夏染秋同時上了救護車一起送到了醫院。

她手上那幾個小口子包紮都沒包,直接上了點藥水就完活了,倒是夏染秋那裏好像挺麻煩,推到搶救室折騰了好一會,才給抬到觀察室去,許念白跑去問醫生怎麼樣,那醫生估計是個新來的,生怕別人看出他不是老鳥,滿嘴劈裏啪啦跑的都是專業術語,什麼心髒啊什麼震顫啊什麼出血啊……按照許念白自己的理解,這就是個武俠小說裏某大俠被人用內力迎著胸口拍了一掌受了內傷,氣血逆行導致了吐血。

跟著夏染秋來醫院的隻有她一個人,她也不敢走,隻好老實坐在那裏看著他打吊瓶,過了約摸一個小時,公司各個階層的領導代表呼啦啦全來了。來一個,就問一次到底什麼情況,再來一個,再問一遍當時發生了什麼,每個人都一臉關切,每個人都是領導,許念白不得不乖乖的把事情經過重複一遍又一遍。

各位領導大人觀光審查之後,感慨一番就又都紛紛回去忙工作,不約而同的將陪護工作安排給了她,並且都拍著她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等到終於送走了最後一撥,又隻剩下許念白一個人,於是她隻好繼續蹲在那兒看著吊瓶裏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流進他的血管,聽著旁邊的儀器滴答滴答的記錄他的心跳,乏味得她昏昏欲睡。

到中午的時候許念白終於精神了,因為她肚子餓了。

去買吃的吧,她怕夏染秋半道醒了找不到人,不去吧,她可是早飯都沒吃呢。正在考慮要不要打電話給蘇錦,讓她給幫忙送點吃的過來,夏染秋動了動,醒了。

“夏總您醒啦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醫生?”許念白說著就要起身出去,心想終於可以順道買點東西填肚子了。

這廂夏染秋卻一把拉住她:“沒關係,我沒事。”

“哦……”許念白不情不願的坐下來:“夏總你餓不餓,我去給您買點粥喝?”

夏染秋仍然搖頭:“不用麻煩,我沒胃口。”

“要不夏總您喝點水?”

夏染秋笑起來:“真的不用麻煩了。”

許念白這才死了心,絕望的和床上這位帥哥大眼瞪小眼。

“抱歉,許小姐,大概嚇到你了吧?”

“沒有沒有!”許念白把頭搖成撥浪鼓:“您道什麼歉啊,是您救了我呢,要不是您幫我擋了那麼一下,估計這會兒我都毀容了。”

夏染秋被她一堆一堆的“您”給逗笑了:“我不比你大幾歲,別總‘您’啊‘您’的了,這裏不是公司,你叫我名字就好。”

“哦……”直接叫老總名字這種事許念白還真沒這個膽量,偏偏又弄的聖意難為,這回幹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許小姐,我該向你道歉。”

“哈?”

“我騙了你。”夏染秋看著她,黑色的眼睛讓人感覺他看任何事物都會很專注:“那枚戒指……不是別人送的,也不是什麼護身符。”

許念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好繼續看著他不說話。

“那是個除妖的法器,是我自己做的。”夏染秋氣力不夠,停了一會兒才接著道:“我是一個除妖師。”

許念白張口結舌,她突然覺得她的世界觀徹底崩塌,受黨和國家這麼多年的栽培教育,一直是一個唯物主義無神論者,可是現在,她家裏藏著一隻狐狸精,家門口圍著一群看不見的妖魔不說,就連公司裏的老總都是個神棍,她這二十多年真的是白活了。

措了半天詞,剛要張口,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粉嫩嫩的人影直接撲了過來:“染秋哥!”

是揚揚。

這姑娘一進來就撲在夏染秋身上,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夏染秋哄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讓這姑娘止住哭聲,那語調那神態,讓許念白徹底開了眼。

原來女人可以哭得這麼可愛這麼清純這麼嬌嫩。

原來他們威嚴的夏總可以對人這麼寵溺這麼體貼這麼溫柔,就連平時銳利的眉角也柔得能擰出水來。

許念白頓時覺得在這麼溫馨的場麵裏自己有點多餘,本想無聲的退場來著,結果一回頭,發現門口還站著一個她目前為止最不想見到的人:左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