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白抬頭,身旁的夏染秋已經不是夏染秋,他蒼白如死的臉上泛著一層淡淡的神光,她知道那是夏家的祖先夏暉塵的遊魂,她想起了女妖假扮蘇錦的時候給她講的那個故事,她說那個可憐的女子被綁在戈壁上三天三夜,懷著的孩子也失去了,卻沒有等到她的丈夫,所以才會心死投河。如果她猜的沒錯,這個遊魂,就是故事中那個失了約,不敢在仇人麵前現身的少年俠士。

“真好,阿顏,我終於找到了你。”夏暉塵對她微微的笑,眼神那麼溫柔那麼憐惜:“一千多年……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見你,我對不起你。”

紫色霧氣在女妖夕顏周身遊動,洶湧如暗潮,眼睛裏有委屈的淚光:“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是,我來了。阿顏,對不起,我來晚了。”

女妖夕顏已經歇斯底裏,幾乎是在嘶吼:“為什麼現在才來?你為什麼要拋棄我?孩子……我的孩子沒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啊!為什麼拋棄我們不管?”

“我沒有拋棄你,阿顏,知道你的消息的時候,我拚命向那裏趕,可是卻有人在半路伏擊,一次又一次,一路下來我擊退他們無數次,等我趕到的時候,三天已經過去了。我找不到你,怎麼也找不到,隻在河邊撿到你的鐲子……”

夏暉塵不知從哪裏拿出一隻玉鐲,通透溫潤:“阿顏,對不起,如果我能快一些趕到,如果我能更快一些,你就不會……對不起,阿顏,我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我沒能保護你和我們的孩子,你恨我是對的,是我的錯,我死後沒有投胎轉世,因為我沒辦法做到將你忘掉,我想找到你,縱使隻是一縷魂魄,縱使……是你的轉世,我也想再見你一麵……一千三百年,我遊蕩一千三百年,終於再見到了你。阿顏,錯的是我,不要執念了,放下吧,和我一起走,好麼?”

“放下?我為什麼要放下?你說一句對不起,就要我放下麼?我恨了這麼多年,你讓我怎麼放的下?”

一道光揮過來,夏暉塵手中的玉鐲化作白色粉末消散無蹤。

夏暉塵微微苦笑:“我知道,這一千多年委屈了你,一句對不起根本無法彌補你什麼,可是你又何苦執念為難這世間為難你自己?這麼多年,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跟我走,讓我陪著你,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好不好?”

夏暉塵向她伸出手,女妖夕顏向後退了幾步,眼淚不停流淌,紫霧在她周身旋轉的越來越快,她聲嘶力竭的大聲喊著:“不,不!我為什麼要和你走?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成為神,強大到沒有人敢欺負我,強大到所有人都懼怕我!”

“你這是要幹什麼?”許念白看不下去了,半路插了一嘴:“夕顏,說真的,我之前真沒發現你這個蘇錦是假的,因為你和她一樣,護著我,讓著我,什麼事都為我考慮。也許你可以變成她的樣子,但是對我的心,我相信是真的。一個人的眼睛隻有真心對待朋友的時候才會有溫暖的真誠。可是你看看你現在,要吸人的血,要初寒的內丹,要成為強大的神。但是,這之後呢?這麼多年你一直讓仇恨支撐著你,可是剛剛你的丈夫已經向你說明了真相,仇恨不在了,你還靠什麼支撐你呢?你還想要什麼呢?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你這麼做是為什麼?你到底要得到什麼?妖也好,神也好,生命都是無盡的長,你要如何度過呢?”

女妖夕顏本來隻是靜靜的聽著,可是聽到後麵卻變了臉色,到最後終於大叫起來:“你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有愛人,有父母,有朋友,所有人都愛你寵你讓著你,為你著想為你犧牲,你什麼都有,可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你根本不了解這種痛苦,又何必擺出一副憐憫的嘴臉,我不需要,不需要!”

“別和我喊!”許念白吼回去:“你可以怨恨命運,之前你還可以怨恨你丈夫,可是你要殺的人,初寒,還有夏染秋,甚至你要在水源裏放妖毒想毒死的整個城市的普通人,沒有人對不起你更沒有人燒了你們家房子,你的怨恨不該讓這些無辜的人付出代價。別以為世界上就你最苦就你最冤就你最委屈,比你倒黴的人多了去了,也沒看人家見人就殺,你這就是給自己找借口!”

女妖夕顏怒極反笑,纖細手指向她一指:“好一張利嘴!很好,今天我就讓你第一個死!”

糟!她這張破嘴隻知道逞口舌之快,本來是想安慰人家的,結果卻一時大腦缺氧把人給激怒了,這下可好,眼見一團霧氣向自己撲了過來,她馬上就要和剛才那隻鐲子一樣變成一團白灰,連火化的錢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