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監獄(1 / 1)

陸離又讓人送來東西。陸諼躺在自己的床鋪上想,為什麼他不來看她呢?

隔壁鋪子的枯黃幹癟的女人挪過來,用手肘捅了捅她。“喂,陸諼,又有人給你送東西啊?”

“你拿去吧。”她喃喃將一袋零食遞過去。

見狀,一群女人都圍了過來。“陸諼,怎麼總有人給你送東西啊?”“唉,對了,陸諼,你到底犯了什麼罪,在這住多久?”“對啊,看你文文靜靜的,一點都不像會犯罪的人!”……

陸諼的目光逡巡過那一張張臉。一開始,當知道她們中間有殺人犯,她還害怕得一整晚都睡不著。長期相處下來,發現她們也隻是普通人。當然,她們中間也有發生鬥毆的。但她始終置身事外。從一開始的,許多人都覺得她不諳世事的模樣極其虛偽;到如今所有人都接受了她安靜的性子。她也習慣了,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她一點也不覺得悶!每個寂寥的夜晚,她總是回憶著他陪著她在日內瓦的那三年,微笑著睡著。

她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的出現,將她帶離喬誌達給的噩夢。他一麵完成學業,一麵抽出課餘的時間陪她做複健。他總是耐心地抓著她的雙手,小心翼翼帶著她走路。每當她覺得愧疚,他就將一堆作業擺到她麵前,說:“陸小諼,公平所見,我陪你做複健,你得負責我所有的作業!”但就在她抓耳撓腮,不知如何下手時,他又會及時出現,嗔怪她:“唉唉唉,陸小諼,你跟陸離真的是親兄妹嗎?這麼簡單的題……”說著,瞟了兩眼題目,不耐煩地地說:“你拍個照片發郵件讓陸離給你完成!”她笑,這好像是他的作業,什麼時候被歸咎成她的任務了?但還是乖乖聽他的話,轉身去上網向哥哥求助……

她想念某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他小心將她固定在出租後座。車子沒有目的地繞著萊蒙湖轉著。陽光照進車窗,有些刺眼。藍天白雲、古老建築、直衝藍天的人工噴泉、清澈湖水裏悠揚了脖子的天鵝、蕩漾著水波緩緩前行的遊艇……遠遠望去,湖水、雪山、藍天連成一片。微風過,空氣裏彌漫了湖水的清香。

司機用英文向他們介紹著這座城市。她靜靜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望向窗外的側影。司機說,日內瓦是一個集藝術、曆史、文化、購物、美食、活動等於一體的充滿魅力的城市。在司機指著遠處的山脈,用流利的英文說了什麼時,他向她用中文複述:“那是法拉山。”“那是阿爾卑斯山。”

那天,他們看到了湖濱大道上聚集的浩蕩人群,滿目都是高鼻梁的西方人。十餘輛由重型卡車改裝成的巡遊花車緩緩行進著,車上大功率的音響設備裏播放著調動氣氛的搖滾音樂。花車下,專業舞者帶動遊行者跟著音樂搖擺。那些人,又唱又跳,無拘無束,盡情歡呼。她的心情也被感染了。她從未見過那樣熱鬧的場麵!她從沒有像那一刻期望能站起來,加入他們!

她抹了眼角的淚,扭頭對上他不解的眼神。他說:“沒有開窗子,你可別告訴我是被沙子眯了眼睛!”她破涕為笑,說了句“世豪哥哥,這是你對我說過最多話的一天了!”話一出口,兩人皆是錯愕。他很快扭過頭重新對著窗外。她微微覺得失落,正想要說點什麼掩飾尷尬。隻聽他說:“那一定是你哥哥造成的!自從和你哥哥那塊木頭做了朋友,話怎麼就變得少了呢?”她笑,哥哥平時很囉嗦的!他挑了眉眼,抓住把柄不放。“我得把這話告訴陸離!原來……你也那麼覺得!”她自覺上了當,趕緊捂住嘴巴。他的眼裏帶了揶揄的笑……

喬誌達把她帶到酒吧,逼著她喝酒。他說:“陸諼,你哥把我害成這樣,居然還想讓我娶你,你說好不好笑?”她不明白哥哥對他做了什麼,問他,不說。她記憶裏,哥哥對誌達很好。

就在喬誌達捏著她的下巴逼她喝酒的時候,崔世豪又一次出現解救了她。他撲過去一拳打在喬誌達臉上。門外立刻湧進來一群穿著黑西裝的外國男人,整齊地站成一排。喬誌達說:“崔世豪,你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地把你找來嗎?就算你現在打電話回國向陸離邀救兵,也遠水解不了近火!”

“你想怎麼樣?”他將她護在身後。

喬誌達笑得詭異而可怕。“來,喝了這杯酒,我無條件放你們離開!”

他鬆開她握住他衣袖的手,說:“他不敢毒死我!他可不想背上一輩子的法律責任!”

喬誌達果然信守承諾放他們離開。隻是最後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說:“現在我們一樣了!回去告訴陸離,他施加給我的,我會施還給他身邊的人!”……

她不知道,生命裏那個人的出現,是不是隻為了路過她的青春?但她清楚,生命裏由他組成的畫麵,都將會在記憶裏擱淺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