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水晶吊墜(1 / 1)

取衣服的時間轉瞬既到,三日後的下午,棟臣又陪著香兒來到繡衣店,呆兒在後麵跟著,他戴了頂帷帽,黑色絲紗罩麵,一身灰色土布衣袍,象個小布頭兒包著的人。

這時蓉兒正在店裏燙衣服,寬大的四方木桌子旁邊生起個火爐,燒得火紅的爐頭上麵燒著一塊方鐵,連著長長的鐵柄,包了一層牛皮。

剛剛熨平的衣服疊得整齊,還有一件沒有熨完。蓉兒正低著頭細心地撫平皺褶,一縷黑絲垂在肩頭。

頸中掛著的紫水晶,是生日的時候媽媽特意從美國寄來的生日禮物。因為她的生日是1月30日,是水瓶座。水瓶座內心冰冷,但是待人真誠。不喜歡被拘束,喜歡自由自在。有時候會有點古靈精怪,聰明而富於幻想的星座,所以媽媽才選了一枚花瓶樣式的吊墜。

棟臣兩人眼見蓉兒正忙,沒有出聲打擾,先自己四處觀看。

呆兒正想著自己的心事,恍惚著跟到店裏,猛然抬頭見到那垂首忙碌的少女,明豔的陽光下,頸上那紫色花瓶水晶吊墜亮光閃爍,與那日在轎裏看到容蓉頸中掛著的紫水晶一個模樣,因為水晶的樣式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花瓶,所以記得很清楚。

猛然記起,蓉兒曾給他說過的話:“少帝,以後你就不能再叫本名,我給你起個新名字,以後,你就叫慕梓。”

“那姐姐你呢?”他問。

“姐姐也要改個名字,叫什麼好呢?要不,我就叫慕蝶衣,可好?”

可是眼前的少女並不是蓉兒的樣子。

少年的心裏頓生迷茫。他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喉嚨裏好似卡了一塊魚骨,卡的難受。默默地站著,再默默地跟著兩人離開。

汴城春夏交融,高大的宮牆內已經萬樹染綠。宮苑之中,奇花異草,與拖曳長裙的美人一樣,各展風姿。

朱溫在害死何太後之後,早已沒有任何顧忌,霸占了宮中的嬪妃美姬,洋洋然以君主自居。令愛妾昭儀陳氏搬入積善宮,占據了中宮之府地。

這日,朱溫在內殿宴飲,盛乘風在側陪伴。

這座內殿叫做玄德殿,朱溫本是個粗人,偏要以虞舜自比,引用“玄德升聞”的成語。看來臉皮厚的也不是一般。

朱溫正在飲酒,酒過三杯,醉態已如以前,鄉野村夫的粗鄙之態立刻展現無疑。色眼迷離盯著殿中的舞姬,幾女中間有一紅衣少女,體態柔軟,旋起衣裙如跳胡旋舞,一邊扭動腰肢,一邊向他連拋媚眼,惹得他恨不得立刻攬入懷中。

普寧來到玄德殿,朱溫令眾舞姬樂師退下。普寧跪拜父王,陳明已選定出行吉日,在三日後既將動身回鎮州。

朱溫最疼愛這個由張惠夫人所生的愛女。他與張惠夫人做夫妻二十多年,感情很深,也因為夫人賢德,凡事頗有主見,常常能料得先機,是一位奇女子。

他暫忍酒力,好言相勸:“你是父王的愛女,張皇後所生,你母一生積善好德,賢良溫順,你有幾分與爾母相俏。父王實是舍不得你到那麼遠的地方。”

普寧道:“父王,女兒已為人婦,夫君離開老家來到汴城已有經年,現在常常思念家鄉,夜時哭泣,家中老父年邁,不得盡孝侍奉左右,實在是有違常倫。女兒也感同親受,自嫁入王家,也不曾在翁婆身邊盡一分孝心,故此才肯請父王恩準,一同回去。這也是遵從先母的教誨。”

朱溫又道:“我兒此去,山高路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為父給你置辦了行裝,已交待友文辦理。臨行之時,為父就不去送了,全交由友文代父送你。”

普寧遵命。說還要到後宮看望各位嬪妃娘娘,以示告別之苦。退出大殿。

等普寧離去,朱溫嘿然一聲:王昭祚常夜中哭泣,是說本王待之不厚嗎?本王將愛女嫁了給他,他還不真心歸誠。隻怕這一去,會生變故。”

盛乘風跟風隨音,道:“我王顧慮的極是。王昭祚一旦離了東都,就此卻了鉗製,我們就少了對付王鎔的籌碼。”

“這小子平日裝得溫順,誰知道內心是否另有打算?”朱溫道。

盛乘風連連搖頭,“王鎔是個隻知道享受的人,本沒有什麼真謀略,也沒有大誌向,隻不過是守了其父留下的舊業,陛下不必過慮。”。

雖然朱溫尚沒有正式登殿稱王,這些人已不避人,在宮中以王禮敬之,稱他陛下。

朱溫重新喚來舞姬,越飲越酒亂情迷,老眼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