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原來的舊營址,隻見此處早已成為一片廢墟,眼目所見皆是斷壁殘垣、荒草淒淒。幾隻野狗在裏麵遊蕩。
由於此地殺戮太重,城中之人害怕陰氣太重,鬼魅侵擾,因此一直無人願意在此居住,已經成為荒涼之所。
他找到自己家的位置,這裏已經看不出舊時的痕跡,唯一找到的隻有一塊門板,因為有他親手訂的鐵釘,他還認得。牆上依稀殘留著黑色的汙血,由於時間久遠已變成深黑色,但仍可嗅到那股腥臭的血氣。這裏的一切,都像在講述著那一夜發生的慘變!
昆庚生站在殘垣之側陷入沉想,荒草中驀地跳出兩個人來,驚起一隻黃鼠狼,竄入一叢葦蘆沒了蹤影。
其中一名紅臉中年漢子叫了一聲:“大哥!”
昆庚生自回憶中轉回雙目,眼中隱然閃著淚痕。
他迎上前叫了聲:“李老弟,你來了!”
被稱做李老弟的大漢既是李霸,與另一位年青後生一起來到昆庚生腳下的荒草亂生的舊址上,兩人都穿著布衣,與尋常百姓相仿,腳步嬌健,腰膀有力。
那李霸有著北方人經曆風霜的紅臉膛,皮膚粗糙,是魏州城內與昆庚生接應的首領,另一位約二十歲的後生,很是精幹,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
三人找了一片背陰的牆根下席地而坐,李霸先將城裏的情形詳細講了,魏州城內的兵丁不多,且大都是老鄉,不足為慮,倒是駐紮在城東的天雄軍由大司馬武陵統領,此人武藝高強,能征善戰且心狠手辣,實在不可小覷。
昆庚生聽了李霸的分析,忽然想起白天遇見的老爹一家,道“今日,我在城中,偶遇史煒的老爹被天雄兵毆打,因此出手相救,也與史煒見過一麵,不知史煒此人如何?”
李霸訝然道:“早就聽說天雄軍與史煒一派不和,大司馬的人老是欺負魏州兵,這次,竟然連史煒的老爹也打了?”
他又接著說道:“這史煒,兄弟本也相識,他是本地人,對大司馬的所作所為早有不滿,我上次在給大哥的信中提到過此人,正打算引見給大哥認識,這麼湊巧,你們今日見麵,大哥還救了他老爹,這不是對他有恩了嗎?”
昆庚生臉色一正:“什麼恩不恩的?大丈夫豈能施恩圖報?”
“唉,大哥,即使我們不圖他報答,可讓他幫忙總可以吧!”李霸哈哈大笑。
昆庚生目光一閃,神色不那麼確定,“他畢竟在天雄任職,職位雖然不算高可大小也是名副牙將,有什麼理由跟我們一起謀反,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李霸聽他這麼一講,想想也有道理,便問:“那依大哥的意思是?”
昆庚生沉聲道:“今晚,他約了我吃酒,到時再看他如何打算就是。”
那年青後生身份低,一直恭敬地聽二人談話,此時抬頭看了昆庚生道:“昆將軍,依在下之見,史煒此人甚是孝順,不如去找他老爹商量,如果老爹同意,他自會聽命。”
昆庚生聽言點了點頭,“如果他肯與我們合作,那麼此次行事成功的希望將大大增加。”
接著,昆庚生又對史煒的為人性情作了詳細了解,兩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又將起事的關鍵之處又議了一會兒,便與兩人別過。
李霸帶著年青後生穿過亂草中的一道斷牆,那後生見昆庚生已經走遠,說道:“李大哥,早就聽說昆將軍英武非凡,今日一見果然令人生畏,是一條漢子。”
李霸嘿嘿一笑:“那是,想當年昆大哥領著兄弟們與朱溫大戰時,你是沒有見到,他一人闖入敵營,如入無人之境。兄弟們跟隨著他的戰馬,也個個奮勇當先,全不象現在這種一盤散沙的樣子。”
年青後生想是不止一次聽過此話,對當日的場景十分神往。兩人邊說邊聊,漸漸來到大街,隻見行人來往不絕,便打個眼色,形如路人般分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