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抱著揉成團的被子,縮在床上。渾身汗涔涔,嘴唇失去血色,弓著背,把衣袖咬在牙齒之間,卻仍然抵抗不了那深淵一般的疼痛。
“我可是敲過了門的。”鬼戮不耐煩地踢開隔扇門走進內室。看到雕花木床垂幔半落,鋪被翻卷,一時蹙眉,卻沒有上前,乃問,“為什麼還不起?今日要去寧川的。”
“我……我……”衣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鬼戮,現在不行。”
鬼戮繞過燕幾來到床前,撩起垂幔看著蜷縮成一團的衣衣,問:“你怎麼了?”
衣衣把臉埋進被麵:“不用管我。你出去。”
“廢什麼話。”鬼戮蹲下來看她,“你不起來,怎麼啟程?”
“嗯……”衣衣咬著牙揚起臉,臉色把鬼戮嚇了一跳。
“你病了?”鬼戮看見她頭發都濕漉漉被汗浸得粘在臉頰,額頭被汗塗得亮光光。
“你能不能,替我去藥鋪抓幾味藥來?我吃了就好了。”衣衣咬著牙道。
“好。你說,我記下來。”鬼戮道。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鬼戮回來了。衣衣看他兩手空空,疑問地望著他。
鬼戮說:“藥讓人去煎了,你且等等。”
衣衣點了一下頭。
鬼戮在燕幾旁坐了,似是猶豫了一會,問:“你要疼幾日?”
“嗯?”
“我是說,”鬼戮臉上有些不自在,“藥鋪夥計說這藥是女子月事醫治疼痛的,這一疼怕就不是一日的事。”
衣衣恨不能鑽進床底下去,悶悶地說:“大概要三日,或者隻一日。”
鬼戮道:“這可不怪我了,是你自己太會挑時候。那就過幾日再去寧川好了。”
衣衣沒有說話。
“又疼了?”鬼戮問。
衣衣搖頭,低低道:“是我不會挑時候。大嫂獨自一人帶傷在那裏,我卻在外麵待了這麼久都沒回去看她。如若她有一點閃失,我不知道要怎麼跟……胡大哥交代。”
“你胡大哥自己怎麼不去?”鬼戮道。
衣衣沉默,然後慢慢說:“他再也去不了了。”
鬼戮也一晌沒說話。繼而起身,自顧出門去了。
過了半個時辰,小二來敲隔扇的門:“姑娘,公子吩咐我把藥煎好送上來。我就放在外室了,請姑娘自取為好。”
“知道了。”衣衣有氣無力。
小二腳步聲出去了。衣衣深呼吸,然後起身下床推開隔扇走到外室,坐在桌旁,端起藥碗吹了吹,啜了一下,然後緩緩一口氣喝了下去。
到了晚間鬼戮回來。在外室換衣服。
衣衣已經好了許多,問他:“可吃了飯了?”
鬼戮望她一眼,“唔”了一聲。
燭火搖曳。鬼戮低著頭係右肋下的衣帶。衣衣站在內室門口,欲言又止。
“你最好什麼都別問。”鬼戮沒好氣。
衣衣看著他被燭火昏昏映著的臉,繼續保持沉默。
翌日,衣衣撐著身子起來喝藥。不過是剛快過辰時,鬼戮就已經不在外頭了。昨天起也沒有見到石宋,鬼戮居然是對自己放了心麼?
正想著,門外有叩聲。衣衣站在門前,看到兩個人影映在門窗上。
“韋歡公子在此麼?”一個軟糯女子聲音問。
找“韋歡”?衣衣猶豫一下,打開門。
看也不看衣衣,徑自先進屋的,是常服打扮的韋夫人。身後跟著一個婢女,方才說話的當是她了。
韋夫人沒有看衣衣,自顧環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桌上剩了藥湯底的碗上。
“你在喝什麼藥?”她終於正眼看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