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璟郅明十二年七月初一,斫北親王自瓊關儀仗車馬入澍陽國都,距離上次他離開僅不足兩個月。
郅明皇帝在宮中設宴,迎接前來消暑的斫北親王。其時京師各路貴胄皆持詔入,車馬雲集塞道,儀仗綿延。宴及三日,皇帝命起舟會於太液池,宮中佳麗,外廷官貴皇戚皆以舟入水,共親夏澤。
午後,敬存送走了尚服局的宦官,回到屋子裏來,看見衣衣正展開一件琉璃紵紗裙。裙湖藍色,壓腳是手繡細密的白色蘭花,綴小珍珠。
“真是好看。”敬存帶著點歡喜,說“往日宮中唯有陛下穿紵絲,今年陛下特命製服,各宮可著,涼快而悅目,在水邊吹吹風,定然是舒服。”
“內廷諸宮與外廷同樂,你經過麼?”衣衣問他。
“未曾。因此……”敬存指指匣內,“各宮配帷帽一,遮陽避諱而已。”
衣衣拿起帷帽,戴在頭上,放下垂紗絲網,在鏡前看。
“今日鄉君不需帶琴,陛下有諭,各宮都是去消夏的,隨意自在,不逾矩就好。”敬存看著照鏡子的衣衣,道,“鄉君更衣否?”
“嗯。”衣衣摘下帷帽,回過身,一笑,“還真是怪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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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之燁攙扶太主禦曛登上龍舟。兩側內侍讓路,而中間禦座上,麵帶微笑的禦之烺看著二人。禦曛道:“陛下甚早。老身走得慢,連累燁兒也來得遲了。”
“恭請陛下聖安。”禦之燁行禮。
“自家人不必太多禮。——賜座。”禦之烺吩咐。
兩人謝恩落座。禦曛四下裏望了一望,問:“陛下,內廷女眷不來陪駕,可也有些不熱鬧。”
“就來的。”禦之烺頷首道,“不然,憑朕這迎不得風經不得雨的身子,怕是也陪不好皇姑母。”
“折殺老身。”禦曛把手裏鎏金手杖交給內侍,籠了袖子道,“陛下這月餘氣色都還好麼?今天看來還不錯的。內外事多,多多愛惜自己,讓禦醫們日日調養著,保重龍體。”
“謝皇姑母關心,朕這也非一兩日的事,隻是將就著罷了,一時倒也沒要緊。”禦之烺說罷,看到祿德進來,便問,“祿德,各舟備好?”
“回稟陛下,”祿德躬身道,“除本龍舟舫之外,另有四畫舫,皆備好:文臣一,武將一,外命婦一及內命婦一。”
“拘謹。”禦之烺簡單明了地說,“文武不拘,聽其自乘。內外命婦也不分它了。”
“遵旨!”
“還有,請方貴妃,賢妃莊妃來此船,斫北王妃與陳弈陳齊也來。單把小孩子們留其他舫上就是了。”禦之烺道。
祿德應聲去辦。
禦之燁借著品茶的動作,看向禦曛。禦曛一臉和氣,並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