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白觴籠著袖子,把藥匣讓司藥拿著,自己一臉冷淡地站在院子裏。
衣衣走出門來,看著他。
“為什麼不告訴我?”司徒白觴語氣不滿。
衣衣笑道:“司徒你怎麼宮門剛開就……”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堅持要聽到回答。
尚食局司藥本來想行禮,聽見司徒白觴的火藥腔,麵帶詫異地看著兩人。
“我頭痛,見不得風。”衣衣輕輕道,“請司徒醫官進來說話。”
司徒白觴拉過衣衣的手腕往桌子上放。衣衣想縮回手,他硬是用自己骨節突出的細長手指扼住她不放,壓到桌子上擺的藥枕上頭。衣衣隻好隨他去,不願意頂他的氣。
他進屋後又變得一言不發,低頭號脈。許久,衣衣試探性地喚他:“司徒?”
他仿佛被人從夢中驚醒,手上力道方才輕了些。衣衣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痕,說:“你按那麼用力,怎麼號得出來?”
他不理睬她,仍然把手指停在原地。
衣衣歎息一聲,說:“是陛下告訴你的?”
“是師父告訴我。師父還告訴我更多,驚天的事。你想不想知道?”他斜睨她。
衣衣等著他繼續往下說。他卻又垂下眼眸:“我不告訴你。就像你瞞著我與別人連謀一樣。”
“對不起,司徒。”衣衣看著他瘦骨嶙峋的白皙手指,“我答應過他不同任何人講的。有些事對我來說是走一步看一步,對他來說或者有運籌帷幄的意思,他也不見得會統統告訴我啊。”
“那你就肯聽他的!哪天你肯這般無條件聽聽我的?”他丟開她,氣血上湧卻還努力克製著嗓音。
“他有什麼這般令你不悅的?”衣衣問他。
“他……他明明……”司徒白觴捏著拳頭,正在憤怒且躊躇,兩人卻聽見敬存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鄉君,禦前牌子在宮門口,你可聽見?……萬歲召見。”
衣衣走進坤寧宮,拾級而上,由內侍引著來到皇後寢宮內室。
坤寧宮雖然長年無主居住,卻連地上磚都一塵不染,更無論桌椅牆壁,各色物件。她看見禦之烺一個人握著一卷書,斜倚在一條美人榻上讀。她上前去行禮的時候,看見美人榻旁邊地上丟了一本絹皮紙,她道完萬歲,想要去拾那紙時,聽到禦之烺低沉的聲音:“不要拾。”
衣衣停住手,看見禦之烺放下書卷。他的臉色灰暗,雙眼倦怠。
衣衣問:“陛下讓司徒醫官瞧過以後,沒起色麼?”
“不關他的事。”禦之烺輕輕搖頭。
“下午這時候,暖閣裏有冰來降溫,陛下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在沒有皇後的皇後寢宮。
他笑的吃力:“這裏清靜。”
“陛下有煩心事?”衣衣望著他。
“朕可以與你說麼?”他坐起身,把書卷放在腿上,仰頭望著穹頂上致密典雅的紋飾,說,“朕今日才知道,有的人多麼想住進這間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