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之烺穿著赭黃常服,戴折翼向上冠,臉上泛著淡淡笑意,手裏卻握著一柄折扇,坐在禦座上把玩。
眾人各自行禮,禦之烺搖搖折扇,說:“免了。入席。”
於是殿裏管事與禦前牌子又引各人入席。禦之烺起身,扶著禦曛在自己一旁坐了:“皇姑母當心。”
禦曛道:“陛下龍體欠安,老嫗不敢當。”
衣衣坐在陳齊對麵,韋如藍上位。陳齊的下位空著,應當是陳弈的位置。而太主與陳齊之間,還空著一位。
禦之烺輕輕咳嗽一聲,問身旁的方貴妃:“貴妃方才在與舂陵鄉君說什麼?”
“隻是閑聊。陛下,鄉君來得略略遲了,臣妾想著是鄉君剛剛回宮,不是十分習慣。”方貴妃低頭道。
“嗯。”他抬眼望著衣衣,慢悠悠地說,“她來得晚,是因為朕給她的口諭,開宴時候是酉時三刻。”
太主禦曛雙眼掃向衣衣。
方貴妃一愣,道:“那,難怪的,是臣妾誤會了。”然後轉過頭來對衣衣道,“鄉君,失禮。”
“貴妃娘娘客氣。”衣衣起身回道。
禦之烺忽然輕笑:“貴妃娘娘,衣衣莫不是怕你,你一句話,她便要行禮。”
禦曛道:“陛下,後宮之中,方貴妃如今位最高,她與鄉君道歉,鄉君豈有不施禮的道理?鄉君知禮,這是好事。”
“皇姑母說的是。”禦之烺把折扇在掌心輕拍,眼睛望著衣衣,“小娃兒長得快,衣衣出落得愈發明麗了。論年紀,也是談婚論嫁時候。服闕期滿,也是轉眼的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衣衣隔著杯盞盤碟,注視著他暗潮洶湧的眼睛。他的目光寵愛與玩味交織,卻比他的口吻要冷上幾分。
“這麼說,陛下已經在考慮衣衣婚事?陛下有意何時?”禦曛問道。
“朕麼?”禦之烺故作訝然,“朕這樣大年紀,衣衣怎看得入眼?皇姑母太高看朕了。”
“皇帝都不要,倒是想要那一位?”禦曛比他還訝然,“燁兒,還是煥兒?燁兒雖與鄉君幾麵之緣,但如今戴罪之身,自省不及,怎能做這樣大事?煥兒一貫貪玩,不愛主事是出了名的,即便鄉君是看上他倜儻,陛下又如何放心?”
“那如此,皇姑母有甚麼人選?”禦之烺認真求教。
“此事還當從長計議。當然,歸根結底還是要遵從鄉君的意思。我等都沒有做主的權力。”禦曛把球又踢走。
“正是。今日乃是為衣衣洗塵,其他事可放一放。”禦之烺又一笑,“說著話,那兩個人怎麼還不來?”
祿德忽然彎腰在禦之烺耳畔通報。禦之烺點頭:“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