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讓他去學的那些才幹,去獲取的那些資本,今日都被他拿來放在天秤上當砝碼,把朕一個人架到天上去。”禦之烺笑著搖頭,“他知道的,朕最好的騎兵是玉弓軍,與祜族為戰,少不得他們。朕對朝臣說三弟資曆尚淺,還是讓老將軍帶玉弓軍去,第二日就有一百多本章子遞上來力薦三弟,五品以上官員的本子竟占了六成。朕的緇衣衛還沒查清楚給你下毒的元凶究竟是哪一位,那蘇氏琴館的館主連帶館裏所有仆役就一齊失蹤了,三日後僅尋來一隻血呼啦的耳朵,蘇館主的夫人認出是他的,而朕至今無法給蘇閣老交代。那之煒被三弟禁足數日,要朕派祿德去下旨三弟才肯放人,之煒傷好了大半立刻奏請返家,一天也不敢在京師多待,即便三弟已經不理會他了。這些都是為什麼?如若到了這一步,朕還對他視而不見,那朕還要不要當這個皇帝?”
“那麼,陛下為何不也如對二王般約束他,而還讓他準備出戰呢?”衣衣看著禦之烺怒氣炎炎的眼睛。
禦之烺苦笑一聲,道:“你正明白。除了三弟所為,卻還有另一半事情。如今已查來,給你下大篧丹的果然是皇姑母,而派江湖刺客去刺傷之煒的,是二弟。此外,前幾日城外的道觀走水,是二弟遣人造的,他拐了五六道關係,讓朕好一番查。此事你應當已經知道了?”
“是,三王已告訴我,秦伯當日沒在觀內,不然,或者遭難也未可知。”衣衣說道,“二王已經知道秦伯的事。”
“自然的。萬壽節開始,他們就把三弟過去的八年查個透。很容易摸出三弟的心思,也很容易明白自己處境。”禦之烺說道。
“陛下早就對二位親王有所忌憚,所以才打青州世子的主意。”衣衣說道,“陛下當初撮合三王與我,乃是為了安撫三王,穩他的心;而當三王走時,又與我說跟二王虛與委蛇,套得好處,其實是為了安撫二王,穩他與太主的心。待到世子來了,陛下又故技重施,為了穩青州王的心,讓他不偏倚太主去。陛下,如今你詔告天下三王與我婚事,又是要穩誰的心?”
“你是在質問朕麼,龍朝露。”禦之烺冷冷地道,“朕貴為天子,如何治天下是朕的事。朕還好好坐在龍椅上呢,他們就一個一個摩拳擦掌起來,如若朕隻是無視,某日大行之後,待天下大亂還是割據幾方?”
“臣妾不敢。”衣衣拜首,“陛下息怒。”
“你既已將自己當做三弟的人,還是多替他積德行善吧。”禦之烺接著說,“有沒有儲君之位,不是靠龍家女兒就夠了的。”他把一本絹皮本章甩到她麵前地上。
衣衣打開本章,看到一份四閣老及禮部尚書聯名所寫的奏本。他們集體確定,皇位之選,應由皇帝指示,祖製已不適應現實,需以人論位。
“既然三弟願意去殺敵,朕求之不得。那麼多臣工的麵子,橫豎是要給的。”禦之烺看著她,說,“西域新上的葡萄酒,血一樣的紅,濺上舞姬的裙衫,就像煙州的‘貢釀紅’胭脂。味道是瓊漿一樣的香醇,正適合為三弟餞行。——衣衣,”他微笑,“接下來你們將許久不見,今晚來赴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