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民國31(2 / 3)

在媒體的追問下,梁作友終於談起了自己的財富。有了前麵的鋪墊,梁作友更是自然了。他說梁家是以既務農又經商而發財的。曾祖就在東北經營綢緞、雜貨、錢莊等事業,就連俄國境內海參崴、西伯利亞一帶都有商號。他本人從17歲開始,繼承祖業。當時遺產不過幾百萬元,由他接管經營後,10多年中就增長10倍。當下有記者問他:“梁先生,您能公布財產的具體數字嗎?”他先故意裝作不答,又在記者的追問下勉強說道:“大約七八千萬元吧。”看起來很不願意露富的樣子。七八千萬元,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就連當時的財政部長宋子文一下子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一個無名農民竟然有富可敵國的財產,這實在令人驚奇,但媒體早就已經被梁作友的鋪墊罩住,幾乎忘了要好好查證了。

終於有一個人想到了其中的破綻,大聲問梁作友:“梁先生有這麼多錢,在山東那個盜匪橫行的地方,就不怕人搶嗎?”“對啊對啊!”記者們也突然明白過來。一個有這麼多錢的人還沒有被賊惦記上,這真是更大的怪事。這梁作友倒不慌不忙,照樣自如地說道:“我自幼經商,善於藏財。我平日粗衣粗食,與鄉人沒有兩樣。同村人也不知我已成巨富。大凡高樓華屋,衣服車馬,都是引來盜匪的媒介。即使你築起城堡,備好槍械,還是不免被盜劫。我家和普通人家一樣,外麵看一無所有。地方有些慈善公益之事,我都讚助,不過隻寫無名氏,從不向人耀富。”經這麼一解釋,記者們的疑惑消失了。還有人繼續追問道:“你這些財富現在藏在何處?”他竟哈哈大笑:“這個我能告訴你嗎?如果我說了,還算善於藏財嗎?”全場的人都哄笑起來,幽默最能顯示一個人的智慧,往往在大笑過後,人們會對一個幽默的人更加失去戒心。所有記者們終於被套得牢牢得了。

梁作友在中央飯店住了下來,陪伴他的是一個山東同鄉,名叫張德堯。因為梁作友行走不便,他便跟著來到南京。為了表現得像個真的高級有錢人,而不是坊間那種暴發戶,梁在中央飯店表現得很儉樸。安排其生活的財政部本來已經通知飯店,要求中西菜肴、酒類,隻要梁需要都要供應,但梁作友一無所取,飯菜不過一菜一湯而已。這些信息源源不斷地到了宋子文等高層那裏,高官們越發相信真的有那麼回事了。

財政部終於接受了梁作友的“善意”。第三天早晨,財政部次長李儻派來汽車接梁作友到財政部,商談捐款的具體辦法。上車時,梁作友拿著一隻小皮箱,手不離箱,行動極為神秘。有人猜測,箱內就是準備捐給政府的3000萬元巨款。會談中,李儻直截了當問:“梁先生,你這次捐助,是具體的款子,還是一種開拓財源的方法。如果是方法,那等於是空言,實款才是輸助。”顯然,以前也有過民間人士來做這樣的空頭捐款,李儻為了受騙,先打好預防針。梁作友有些不高興了,他嚴肅地回答說:“我的捐助當然不是空話,但我不見到宋部長,我不能發表。”李儻見狀,知道此人確實來頭不小,為了不耽誤捐款,他隻好如實彙報宋子文。

宋子文在掌握了所有線索後,決定會會這位無名大財神。如果真的能撈到錢,他這個財政部長可要風光了。第二天,宋子文在自己的北極閣豪宅接見了梁作友。宋子文向來高傲,幾乎從來不在家裏接待什麼客人,這一次為了錢可是大大地屈尊了。據見證了這次交談的人說,賓主雙方交談極其困難:因為宋子文是留美博士,經濟學專業,而梁作友充其量是個山東農民,在財政問題上幾乎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不過,談話越是困難,就越能掩蓋梁作友的種種破綻。最後,雙方商定了捐款的原則:一、國家允許公民捐款救國;二、款項應作國家公用;三、款項用途的分配,權在梁作友,但政府可輔助個人支配用途的方法。梁作友表現得很滿意,他保證在用款分配方法商妥後,2個月內就可彙3000萬元到京。宋子文已經確信無疑,甚至要求在用途分配中,應優先支持國家發展航空事業。梁作友更是點頭稱是。會後,宋子文親陪梁作友到中山陵謁陵,還和他合影留念。梁作友的第一仗就打勝了,精明的宋子文被他輕鬆拿下。

梁作友的真實性在得到宋子文的加持後更是無人懷疑了。各種需要錢的部門和團體以為財神爺真的下凡,於是紛紛前來化緣。

山東大財神輸財救國的故事很快傳遍首都。低迷的人心士氣被這個事件提升了不少。各家報紙每天跟蹤報道,梁作友的一舉一動都迅速為群眾所知。在民間,當然有很多人對梁作友的真實能力頗為懷疑,但街談巷議越多,梁作友的名聲就越大,國民政府也就越來越不懷疑了。為了避免露餡兒,這時的梁作友謝絕了一切來訪的客人。因為客人當中有很多都是實業界的人士,有建議他辦工廠的,有建議他興辦地方事業的,不一而足。他可以蒙騙朝廷大員,卻很難蒙騙這些實業人士,與其見麵,還不如玩神秘來得安全。他說:“這些人都是用錢專家,不敢接見,以避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