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
顧南燭第一次在暑假回到老家。
歡歡在烈日下奔向她。
從它一直守著的門口向她奔來。
顧南燭問:“這麼熱歡歡都不在樹下麵遮蔭,也要守在門邊嗎?”
二零一三年。
冬天打白頭霜。
行人裹著厚厚的羽絨服走過。
歡歡還守在門邊。
二零一四年。
祖母說:“我們不是今年到A市了嘛。住了三天回來。結果鄰居跟我們說歡歡三天不吃不喝地一直守在我們家門口,哪兒也不去,餓了也不自己找吃的。鄰居看它這樣也難受,就喚它去自己家裏麵吃,它還是不動。最後把飯端在它麵前,它才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二零一五年。
歡歡7歲。
二零一五年四月十八日。
歡歡死了。
當時顧南燭在A市,早晨接到祖母打來的電話。
她不知道她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是什麼樣的感覺。
出奇意外的。
心並不痛。
因為痛得失去知覺了。
祖母說:“這幾天看到歡歡沒什麼精神。出氣很大,呼吸很困難。前天我去河邊,它都起不來。平常它都會送我一段路,但是它實在沒什麼力氣了,就顫微微地站起來朝我搖了搖尾巴。昨天晚上我關門的時候不放心它,就叫它進來,它不動,眼睛看著我。今天早上一打開門,就看到歡歡毫無生氣的趴著,它死了都還守在門邊......”
祖母沒說了,聲音哽咽。
顧南燭放下手機,埋下頭抽泣。
江臨然見過歡歡,他知道顧南燭很喜歡它。
“臨然,歡歡死了。”
江臨然沒說話,隻是摟住她。他感覺得到,她在顫抖。
一整天,顧南燭都沒說話。
她想起歡歡守在門邊的樣子。
每天都是如此。
如今它隻看了世間的七年光景,便匆匆離去。
它死了都依然守在門邊。
二零零八年那年冬天——
凜冽的寒風,大雪紛揚。
而歡歡,踏雪尋來。
二零一五年這年春天——
明媚的陽光,春風輕柔。
而歡歡,乘風逝去。
四月的草,那麼盛。
四月的花,那麼香。
四月的生機,那麼蓬勃。
本該是萬物複蘇的季節,卻怎麼會讓生命,帶走了生命呢?
顧南燭頹廢了一天。江臨然始終默默地抱著她,任憑她的淚,落在自己的肩膀。
“臨然,我想歡歡。”
他百般心疼卻無奈的歎息:“我知道。但是南燭,你要明白,世上不論是人還是動物,總會有生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天。這是歡歡的宿命,我們無力改變。”
她不再說話。
想了許久許久。
歡歡已永遠回不來,便隻能接受現實,因為無力改變。
它在這世間,生命走到最後一刻時,也依然守在老人的門邊。
它是如此,想一直一直,永遠永遠的守下去。
盡管這很令人心酸,因為歡歡的守護不分烈日嚴冬,刮風下雨,哪怕是不吃東西。但是不可否認,它的心願就是守護。這般,簡單小小的,心願。
既然,歡歡的離去已是定局,那麼——
顧南燭要重新振作。
她相信,歡歡要是能說話,一定會對她說:“如果可以,下輩子,我還願是你的歡歡。守護在老人的門邊,守望著你每年回家的看望。”
作者有話要說:歡歡是零八年抱回來的,那年奧運會,我就給它取了這個名字。昨天接到電話說歡歡死了。說實話,我當時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想哭又不知道怎麼哭,有點想崩潰。但是要瀕臨崩潰的不是我,是我的奶奶(不是祖母,寫進文裏麵改了)。她養歡歡7年,幾乎每天都和歡歡在一起的,歡歡最聽奶奶的話。感情很深厚。本來剛開始我都沒哭的,但是聽到“歡歡死了都還守在門邊”時,徹底承受不住了。這章寫來紀念我的愛犬(雖然是中國最普遍的土狗,但是讀者們,請允許我這麼稱呼歡歡。因為狗不分貴賤,而它是一條偉大的狗)。
如果可以
二零一五年四月十八日
不是想把感傷帶給別人,我隻是想寫這麼一章,把我所記得的,想記錄下來的,寫成這麼短短的兩千多個承載了我童年美好回憶的文字
以此——
紀念我的愛犬。
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天。
歡歡,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