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線盡力的平穩。然而,葉清雨還是聽出了幾許異樣,沉啞嗓音中有生命油盡燈枯的蒼白與虛弱。
林軒的手從她臉頰滑下,放鬆身體靠在了牆上,盡可能的不弄出異樣。
周圍再沒了聲音,幽長的巷道針落可聞,寂靜到可怕。葉清雨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特別急促。
她的眼睫眨了幾下,油燈淒惶的光影中,似乎夾著幾滴晶瑩。但是,沒有睜開。
她閉著眼伸手去探林軒的鼻息,手指觸碰到臉頰,傳來溫度,可,一秒兩秒三秒過去,還是沒有呼吸傳來。
沒有!
死了?怎麼可能!
一個長期性失血過多,昏迷七天都沒事的人,居然也會死?
上天真會開玩笑!
葉清雨沒法形容這種感覺,就像什麼在崩塌。
主宅裏的暗潮洶湧她並非沒有感覺到,隻是一直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何況族長還在。
但現在有人死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電視劇小說看多了,她不覺得生死有多可拍,然而,上天最終給她上了堂課,告訴她,在非自然的真正的死亡麵前,她會有多無力和難以置信。
不知不覺就睜開了眼,林軒蒼白的麵容映在眼前,沒什麼表情,平平靜靜如一汪死水,不是以前那種雷打不動的表麵平靜,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死的靜。
現在他就躺著任她拿捏,不用小心被報複,她小肚雞腸了那麼久,一直都想出主宅後找個機會報初見時他放任她被蛇咬的仇,現在機會來了,來的這麼毫無防備。葉清雨想笑,扯開嘴角,不用想,也知道笑的有多難看。
壁畫對她沒有一點吸引力,她拖著林軒往前走,一直低著頭。
不知是拖得太久,葉清雨手臂麻木,還是真的如此,她感覺不到林軒身體的溫度,好像是冷了?
真死了?
真死了。
葉清雨砰地倒在地上。
巷道蜿蜿蜒蜒走過大段,出口就在前方,能夠清晰的看見太陽光亮,小小的一團,白得熾烈耀眼。
出口就在前方,可她無力走下去。
全身心的僵硬。葉清雨望著上方,壁畫模模糊糊,大概瞧得出形狀。上麵刻著人麵蛇身,讓她想到女媧,但總體感覺不像,它有雙狐媚的眼,真正的女媧是不會這樣妖媚的。
一路走來,她似乎遇上了一些白骨,葉清雨好像明白,她累,但不至於累得動下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那麼,原因在這些壁畫上。
主宅的東西果然沒一個是能碰的!
想到這,葉清雨有點驚駭,那些骨頭不會是往來的人看到壁畫後無力走動,最後活活被餓死的吧?
幸好,眼珠還能轉動。葉清雨瞟到下半身,從腳底到小腿部分成了冰。
嗬。
腳底到小腿部分成了冰!!!
啊——“救命。”
葉清雨覺得頭暈目眩,也許是太驚駭了,於是,兩眼一翻白,暈倒!
“砰、砰???”
斷斷續續的敲擊聲。
葉清雨睜開眼,迷蒙的月光透過細密的樹葉灑在臉上,臉和月色一樣白。
小溪涓涓流淌,她躺在青草上。
有個影子蹲在前方,握著小錘,一下一下敲著她沒有知覺的腿。
耳邊傳來冰渣掉落的聲音。
葉清雨眨眨眼,看了兩三遍,才沙啞著開口:“你沒死啊。”語聲倒是不平靜,難掩著激動。
那人於是轉過頭來,不再是個側影,整張臉能在月下看得清楚。
很像,但是老很多。歲月將年華帶去,給他留下一種名為沉穩的氣質。
很像,但不是。
“你好。”那人點點頭。
“你是林軒的哥哥?他???人呢?”葉清雨沒用屍體這個詞,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那人習慣性地彎彎嘴角,似乎是對哥哥這個懷疑很受用,然而彎到一半就收斂,現在遠不是笑的時候,“不是,我是他爸爸。他現在情況不大好,還不能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