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師叔,抱抱我(1 / 3)

吳國弘治十八年,吳王病重,舉國上下皆是惶恐不安。這一年,皇後慕容氏頒布旨令,四處尋找能人異士,為吳王幽治病驅魔。

皇榜下了不到一月,修仙人陸陸續續入了皇宮,但直到冬末之際,吳王的病症還是一日日不見好轉,大有羽化之勢。

為此,修仙人薛貞橫空出世,於十二月初,演算象,卜卦進言。

彼時,吳都建康之中,有百姓圍於茶館酒肆,聽著台上書先生,字字珠璣,言世事。

“就那喚作薛貞的道人,他原本乃五台山上修仙大家之後,祖輩薛顯德,世代隱居深山老林,也算是早年積德,福及後人。”中年人灰袍羽扇,的那是唾沫橫飛:“幾日前,薛貞演算象,得了一個百鬼尋仇的卦象。”

“什麼百鬼尋仇?”有看客不知,忍不住吆喝起來,大聲詢問。

“這位客官問的好,什麼是百鬼尋仇呢?”書人繼續道:“所謂百鬼尋仇,乃惡靈複仇之意,當年咱們王上屠戮襄國都城成千上萬的子民。人皆是,禍不及幼兒,但據那時候,咱們王上絲毫沒有猶豫,便下令屠城!”

他話音一落下,底下百姓便忍不住麵麵相覷,他們彼此對視,有人掩唇驚愕,有人惶恐不安,一個個皆是伸著腦袋,似乎想要詢問此卦象有何可解。

書先生搖頭歎息,似模似樣,道:“薛貞進言與王上,是王上若是再不采取措施解決,恐怕不僅王上的性命堪憂,就是咱們建康的百姓,也皆是要遭到牽連,以此償還襄國都城百姓的命啊!”

“真的假的?”有壯漢不可置信,提出質疑:“這事兒當真有這麼玄乎?”

“我估摸著是真的!”另外一個壯漢,出聲回道:“城東綢緞鋪子的李深,一向無病無災的,昨兒個聽染了重疾,忽然就暴斃了!他家娘子哭的厲害,直直是郎中所害,還把那郎中告到了官府裏頭去。”

“那之後呢?”有好事者深覺驚然,繼續問:“之後可是那郎中所害?”

“所有人都以為是郎中所害,畢竟那李深素來身子壯碩,別突染重疾,就是早年間瘟疫橫行的時候,他都活了下來,怎麼區區一個病就給弄死了呢?”一邊,那人一邊賣著關子,要不是隨性之人也好奇的緊一直催促他回答,他也不會如此輕易將事情的原委托盤而出:“官府裏頭仵作驗了屍,發現李深的死和那郎中無關,可是奇怪的是,李深也沒有得什麼病症,就是莫名其妙丟了性命。後來李深的娘子,李深死前一直好好的,但前兒個突然是心悸無力,他家娘子以為大約是體虛所致,還特意殺了一隻老母雞給李深燉了補身子,沒想到李深這一病就像是被什麼精怪吸幹了氣血一樣,莫名一命嗚呼了去!”

李深家的綢緞鋪子,是大半個建康城的人都知道的,尤其好些個家中有女眷的,都知道李深家綢緞極為討這些娘們歡喜,故而乍一聽聞此事,他們皆是不由怔住。

記憶中,李深的的確確身子骨極好,沒病沒災的,就是年紀也正是三十而立,如此一個壯碩的青年,不該如此驀然死了才是。

“這幾日可真是邪乎的事情許多啊,”這時,一旁聽故事的婦人,忽然皺著眉頭,出聲道:“城中好幾家人,接連死了孩子!”

“你怎麼知道?”有人看向婦人,不解道:“建康城那麼大……”

建康城極大,城東、城南遠去,城北、城西更是極遠,如此大的地兒,但凡發生點兒怪異的事情,也並非會鬧得城中紛紛揚揚。

“我夫君可是大夫哩!”那婦人仰著頭,似乎因著這些人紛紛投來質疑的目光,不由微惱:“這幾日接連有幾家人抱著孩子找我夫君看病,但來的時候已然太晚,那些孩子都沒了氣兒,我夫君也是無奈。不過我今日還問他,他這件事兒太過怪乎,那幾個孩子分明也不是染了熱症,但就是一副氣息奄奄的模樣,好像……好像被什麼東西吸食了精氣血!”

到最後,那婦人自己也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儼然覺得可怕至極。

一時間,周圍聽書的百姓皆是嘩然,一個個交頭接耳,感歎不已。唯獨台上的書先生搖了搖頭,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看來這薛貞,的確有幾番本事的。”

他那唏噓而又哀歎的模樣,看的眾人不解:“先生何意?”

“你們可知,薛貞卜卦都向陛下和娘娘了什麼?”書先生問了一句,見大家皆是茫然不知,他才頷首,繼續解釋:“他,城中將有妖邪作亂,為報得襄國大仇,若是再不鎮壓,恐怕城中將有百姓和幼童接連無端亡故,且這陣仗將會愈漸掀起,等到那些冤魂吸食夠了人的精氣血,將會幻化成實實在在的魔物,踏足整個建康城。其聲勢之浩大,全然不比襄國都城覆滅!”

言下之意就是,襄國都城死了多少人,這建康城中,就會接連有多少人被妖魔霍亂而死,其死狀自是與平常模樣不同,畢竟妖魔吸食凡人的精氣,隻會讓凡人看起來像是虛脫而亡。

而在吸食的過程中,妖物法力漸盛,自然而然就會幻化成具體的形態,這就如凡人吃飽了一樣,有了‘飯食’,才有旁的力氣去翻覆地!

“這……這薛貞可是有如何化解?”既是及時鎮壓,那麼必然是有著化解的法子,否則的話,也不至於進言聽,給自己找罪受。

“冤魂索命,必須要以邪氣克製邪氣!”書先生眉頭緊鎖,思忖著回道:“薛貞,若是要破除冤魂的複仇,必須做的便是上繳九百九十個童男童女和九百九十個年輕男女成為祭品,將他們活埋入古墓之中,集結怨氣,為除妖鬼,以邪製邪。”

書先生的話音一落下,眾人便皆是愣住,一時間,在場沒有人再出聲,直到不知是誰冷哼了一聲,這才讓場麵再度活了起來。

“生人祭祀?生人活埋?這是修仙人呢,還是魔道中人?”有人不屑出聲,顯然不相信書先生的話……或者,其實是不相信薛貞的話。

但凡一個修仙人,無論道人、佛門弟子、還是什麼門派中人,大多數都是以普渡眾生為要旨,沒有誰會提出生祭活人,克製妖邪的法子,畢竟對於修仙人來,此等行為也是造孽之舉,是要遭到譴的!

“就是,什麼以邪治邪?”又有人附和道:“不過就是他沒有本事罷了,我就不信那麼多的修仙人、那麼多修仙大門派,能拿區區幾隻妖邪束手無策!”

“可要真的如薛貞所……怎麼辦?”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質問,但這質問很快又被洋洋灑灑的質疑聲淹沒,在這眾紛紜的時刻,誰也拿捏不準究竟如何。

但誰也沒有注意到,人群中一男一女側著坐在靠窗的一隅,靜默無聲。

“師叔,咱們走罷,怪吵的。”似乎被這議論紛紛的糟雜聲刺的耳蝸生疼,莫長安蹙了蹙眉梢,看向夜白。

“好。”夜白對此,自是無言,隻點了點頭,便很快和莫長安一同起身。

兩人走出茶館,踱步到了街頭,一高一矮,倒也是極為般配。

等到走到外頭,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莫長安才四下張望了一番,發著牢騷:“唉,你那些人,當真是虞笑殺的?”

方才書人提及什麼‘薛貞’的世家來曆,其實就是在夜白,但實際上,夜白並沒有自己來自什麼名門正派,他作為薛貞這個千古罪人登場的時候,便一直是無言而淡漠,隻是誰也不曾料到,即便他什麼也沒有,外頭還是傳言紛紛,什麼他父親薛顯德……實在是人言空然,信手拈來。

不過,對於城中死去的孩子與那喚作李深的青年,莫長安卻是知道,那些事情不是作假。這幾日的的確確陸續死了許多人,隻是,她唯獨可以肯定的便是,死的人與夜白和她都是無關。

他們先前便與虞笑過,作為修仙人,他們不會手中染血,那是遭譴的行為。本以為虞笑會有些不喜,畢竟他們答應過虞笑配合一。可出乎意料的是,虞笑在聽聞之後,不僅沒有氣惱,反而笑了起來,立即便點頭應下。

那麼如今,死了好些人,不是夜白出手……自然就是虞笑。

夜白眸底微深,見姑娘視線落在一旁吆喝著糖人兒的老人身上,不緊不慢道:“她吸食了雪妖的妖力,雖不是真正的雪妖,但到底已然化成魔物……”

莫長安聽得入神,卻沒有料到,夜白的話隻止步於‘魔物’二字,等到她轉頭要去看他的時候,就見他白衣一恍,淡淡青草香味彌漫而過,就如山澗精怪一樣,劃過她的鼻尖。

“師叔?”莫長安尋著他遠去的方向看去,就見他越過她,徑直走到一旁賣糖人兒的老者麵前,就要掏出腰包。

“要一個。”他冷冷淡淡的著,指了指老者麵前形態各異的糖人兒,麵容如雪。

莫長安愣住,正打算上前之際,便聽自己身後傳來女子竊竊私語的聲音,道:“快看,這公子真俊!”

吳國的民風,一向開化,尤其吳都建康,極為崇美,多數時候隻要是個麵容好看的男子,都會備受追捧。

而今日,夜白因著之前頂著薛貞的名號,如今外出便化去術法,露出自己原本的樣貌,以便行事。

“哇,就像是畫裏頭拓下來的,真叫人情難自禁呢!”其中一個女子,掩唇驚歎,儼然是被夜白的容貌氣度,迷得不知所雲。

“咱們要不是送他香囊?”不知是誰,問了那麼一句。

頓時,有女子嬌羞道:“不知那公子會不會要我等的香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