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奕把車開過來,民警坐在副駕駛,一路指揮著左拐右拐抄近路。
剛停穩車,叢縱就拉開車門跑了下去,鍾爺爺被推進急診室搶救,鍾瀾孤零零的影子蹲在急診室門口,仰頭靠在牆上。
叢縱在急診室的門外隔著玻璃看了一眼,鍾爺爺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呼口氣走到鍾瀾身邊也蹲下,閉著眼思索今天的事。
按說鍾傑早上剛挨了打,知道叢奕還在必然不敢頂風作案,看那女人的樣子,恨不得把鍾爺爺氣死才好,上門去鬧的時間挑的也湊巧,難道真的像他們說的一樣,窮到連招待所都住不起了嗎...總感覺有些怪異。
走進來的叢奕和民警對視一眼,安靜坐在一邊。
時間靜靜地走過,走廊裏的四個人就這麼緘默的等待。
終於護士推開了急診室的大門“病人家屬?”
鍾瀾驚慌失措的睜眼看著她,扶著牆站起來。
叢縱扶她一把,答道:“我是。”
病人清醒了,初步檢查沒什麼大礙,詳細的結果還需要時間。
鍾瀾像被抽幹了力氣,軟倒在叢縱身上“阿縱,爺爺沒事,爺爺沒事...”
叢縱扶著她走進去,顯得比較平靜,鍾爺爺沒有心腦疾病,身體一向硬朗,自己急救的時候就知道應該沒事。
護士安排了鍾爺爺換了病房。
鍾爺爺顯得還有些虛弱,臉上有年長者的和藹。
鍾瀾跟鍾爺爺說了會話,抓著爺爺的手在床頭心疼了好一會兒,鍾爺爺才問道:“我是不是要住院了?”
叢奕給鍾爺爺杯子添了溫水“爺爺你安心住著,家裏的事有我和我姐,你放心。”
“小瀾,你去家裏那些換洗衣服,讓阿縱陪著我就行了。”
鍾瀾點點頭“民警陪了很久了,我還要去趟派出所,阿縱陪著我也放心。”
叢奕陪著鍾瀾和民警離去後,鍾爺爺抓著叢縱的手,眼裏含淚“阿縱,你是個好孩子,爺爺謝謝你。”
“爺爺不用這麼說,都是應該做的。”
“爺爺進了一回醫院,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小瀾就我這麼一個親人,哪天我要是不在了,她一定孤孤單單。爺爺鄭重的懇求你,以後幫幫她。”
“爺爺放心,我倆一塊玩大的,你也不可能不管她。”
鍾爺爺看著天花板,兩行老淚順著眼角留下來“爺爺知道你倆鬧過矛盾,小瀾不跟我說,我也猜得到,隻是希望你能看在爺爺的麵子上,她遭了難受了委屈,你能讓她有個肩膀哭。”
叢縱正色道:“我倆算是鬧過矛盾,但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現在我倆不也好好的嗎?爺爺別說喪氣話,我以後有了孩子,還想讓他認你當幹爺爺,天天去你家蹭餛燉呢。”
鍾爺爺沉重的臉色總算緩和“爺爺活那麼久,不都成老妖怪了!”
叢縱又陪著他嘮了一會兒家常,見鍾爺爺困頓,便替他掖好薄被,關了燈從房間出來了。
夜還不夠靜謐,叢縱拉開走廊的窗戶,胳膊支撐著看像窗外。深藍色的夜幕和不遠處拆遷的廢墟接壤,星星點點有些燈火。
醫院的病人大多熟睡了,回想今天一整天的事,心裏又寂寥又慶幸。
寂寥於鍾爺爺早年喪偶,獨自拉扯大兒子,到老了卻晚景淒涼,家庭四分五裂,膝下沒有兒女盡孝還被氣的昏厥當場,醒過來拉著自己老淚縱橫言語懇切把孫女托付給孫女的朋友。
慶幸於以鍾傑這種人渣,早些年把父母之恩養育之責拋棄的幹脆,這次回來又處處把事情做絕。他做得越絕,鍾爺爺心裏反而越容易舍棄的下他,也就少了那些肝腸寸斷的難過。
哀莫大於心不死,幸莫過於死徹底。
叢縱舒口氣,隻要鍾爺爺身體沒有大礙,在她看來,能解開心結的話,鍾傑來鬧反而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