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計中計(一)(1 / 2)

“他和你不一樣。”初染冷漠地回答。

“不一樣?”看著初染的表情,毓縭冷笑,他指著舒蓮,一字一字地戳破她的謊言,“我和他身上沾的腥味,這輩子都是洗不幹淨的。而我與你,還有她,其實也是同類人,不是嗎?”

“笑話。”初染撇過頭,仿佛是自言自語,“我怎麼可能跟你一樣,我這輩子都不要像了你。”

“你敢說剛才你就沒有耍一點手段嗎?”毓縭毫不留情地撕開她的偽裝,因為一個願意放下尊嚴來求取生命的人,是不會輕易絕望的。她剛才那些話,並非是說給他聽,而是說給他身後的那個人,她很聰明地利用了蒼玄的愧疚和不忍。但是出乎意料,刀揮下的那刻,心驚的卻不隻是他。

原來,他以為這不過是泠月為了救人想出的把戲,可沒想到,那個女子卻是衝著她而來。他本是可以阻止的,但出手的時候,芙蓉的一句話讓他又選擇了旁觀。她說:苦肉計人人會使,她這麼聰明,小心為上才好。

的確,在不能完全確定以前,任何事都會有變數。而這個女子,畢竟是外人。

“如果你會救我,我又何必去做最討厭的事。”初染頓時衝他大吼,眼睛裏氤氳起薄薄的霧氣,“你怎麼會那麼冷血,在江湖這麼多年,我不相信你連真假都分不出來!你說我們是同類人,可我至少不會像你一樣,空有一副軀殼卻無心無魂。我會哭會笑會愛會恨,就連她,至少也可以為了自己的親人去流血奔命。可你呢,你的眼睛裏隻有你自己,你信的人也隻有你自己。”指著自己的心窩,初染冷冷笑道:“你的這裏,早就被人掏空了。”

“你......”看著眼前不怕死挑釁他的女子,毓縭的心仿佛被尖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割著,陳年的痛也隨著新增的傷口流出血來,他的手死命地握緊成拳。“你再說一次。”

“我說,像你這樣的人,即使得到天下又如何?!踩著別人的屍體,機關算盡,這樣很了不起是不是?!”初染依舊昂頭,“等你老了累了走不動了,也不會有人在你身邊,沒有人可以想,沒有人可以愛!你的子孫會躲你怕你,你的爹娘在地下也會為你悲哀!”

看著那高高揚起的手,初染的唇邊透出一絲譏諷,頭更是向高抬了一抬,眼神桀驁。“想打我是不是,好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可是,她預期中的手卻遲遲沒有揮下,而是緩緩在空中緊緊扣住,用力地捏著,仿佛裏麵有什麼他憎惡的東西,突起的青筋道道交錯。這個冷硬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那麼可怕的表情。喜怒不形於色,今天的他,一定恨不得殺了她吧,因為沒有人敢對鳳城的主人這樣說話。

她也一定是瘋了,為了活著,她甚至不惜向他低頭。可是現在,明知道不該惹惱這個主掌著自己生命的男人,卻還是忍不住。冷靜下來想想,他有什麼理由非要救呢?原來錯的人,是她,無理取鬧的人,也是她。

他會不會真的殺了她?

初染突然有些害怕起來,想從他的表情裏找出些什麼。看著那張臉,她仿佛感到了一種深沉的痛,但這種痛卻不是自己的。

拳頭終於狠狠地砸下,不過沒有落在初染的身上,而是落在旁邊的紅木柱子上。木屑混著猩紅的血,突兀在她的視線裏。再看,那雙暴怒的眸子已經掩去了所有感情,冷寂如昔。他看著她,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濃重霧氣裏隱約的,是淡淡的悲色,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說的對,連我也不知道,我把心丟在哪兒了......”

“你......”初染萬萬沒有想到,他竟說了這樣一句話。

“蒼,把她帶回沁水居。”說完,他轉身離開,神色如常。水芙蓉擰眉片刻,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也欲言又止,冷冷看了初染一眼,也隨著毓縭一並走了。

一黑一紅,黑得深邃,紅,亦紅得迷離。兩種天差地別的顏色,此刻卻很是和諧。

聽雨軒,很好聽的名,也很飄逸俊秀的字,可是出於他手?

頭頂的天,已經漸漸染上了殷紅,許是晚風的緣故,初染忽覺得冷起來,頸間的傷痕更是一陣冰涼,她都不知道,那附著的究竟是血還是水。怔忪間,她的身上多了件藍色的長衫,轉頭看去,是蒼玄淡漠的神色:“天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