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二人的關係變得很微妙。盡管風燼仍然無微不至,但明顯的,他們之間的談話越來越少,常常說不到幾句就戛然而止。
初染有些後悔,關心則亂,畢竟風燼是為了她好,可她卻反過來怪他不講理。唉,怎麼辦呢?初染開始歎氣,巴巴地在門口轉了幾次也不見人。最後實在坐不住,索性趴在桌上打起了盹。
模模糊糊,她聽見門外漸近的談話聲和腳步聲,揉揉眼睛起身去看,頓時歡喜變成了詫異。怎麼是他?!初染下意識往裏躲了躲,喉嚨口的話也生生給咽了下去。
許是相談甚歡,兩人在屋裏呆了很久,從正午到日薄西山,足足兩個多時辰。掩不住好奇,初染躡手躡腳豎著耳朵躲到門外,哪知才站定就與人撞個正著,驚得她大退一步。
“這位便是令妹吧?”程遠山率先開口。
風燼點頭,隨即對著初染道:“崢兒,來見過程兄。”
“不必不必,李姑娘不方便,講這些虛禮做什麼。”程遠山連連擺手,對初染的默不作聲一點也不覺奇怪,“言歸正傳,李兄還是早些搬過來吧,反正屋子也是現成的。如今你二人沒個著落,我那兒又正好缺人,再說醫館裏令妹養病也方便。”
“那,恭敬不如從命,日後就叨擾程兄了。”寒暄幾句,風燼沒有再推辭。那意味深長的一笑,使得初染頓時明白大半。
什麼李兄,什麼崢兒,什麼囊中羞澀突逢變故,都不過是他別有目的的杜撰。不知是程遠山過於老實還是風燼手段太高明,對於一個相識不過幾天的人他竟全然沒有戒心。
“進來吧。”送別程遠山,風燼長長舒了口氣。卸去了偽裝的他,不複有儒生的規整迂介,而是天然的文采風流。隻是眉宇間,掩不住的疲憊與倦怠。
這個男人,明明不願如此,明明強硬地叫她不要插手,可是到頭來還是違背了初衷。
“我問過程遠山,顏後的狀況的確不好。起先隻是嗜睡,後來便昏迷不醒,禦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程遠山自己怎麼說,有法子沒有?”
“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他雖迂腐狷介些,但人不笨,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然而他到底年輕,雖有大誌卻無大才,行醫也隻是尋常手段,指望他有所建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過順了他這條線,至少能多得些消息,而初染進宮的安全度比起她親揭皇榜實在大得太多。
“對了,你吃過飯沒有?”風燼忽的想到這個問題。
初染搖頭。
風燼一歎:“不是叫你不要等我麼,怎麼不聽話!——我去叫些東西來。”
“哥哥——”初染拉住他,怎麼也不肯鬆手,“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什麼都聽哥哥的,你別不理我......”
“傻丫頭瞎想什麼?!我怎麼會生氣,怎麼會不理你。你是我最寶貝最寶貝的妹妹,這個世界上,風燼永遠隻疼夭兒一個。”所有你想做的想看的想聽的想愛的,我都依你,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這天晚上,初染難得睡了個好覺,沒有噩夢,沒有令她困頓不安的回憶。隻可惜,第二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就被人吵醒了。
來人是樂善堂的夥計,說是程遠山有要事相商,請他們務必在辰時前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