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們說了什麼,初染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好在水芙蓉意興闌珊,聽說顏洛嘉歇了也不便打擾,於是略略問了幾句便回了。
初染鬆了口氣。眾人也是釋然,今日進宮聽說此事還將信將疑,現下得了證實自然心中寬慰。隻是袁宏漸仍眉頭深鎖,神情鬱鬱,莫非其中尚有隱情?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有人悄悄拉了袁長安問,奈何也無所獲。
“袁大人,現下情況到底如何?”
“難說。”袁宏漸搖頭,“人是醒了,脈象卻有些怪,比先前根本好不了多少。”
“不過娘娘素有舊疾,如今剛醒,體虛也是該的,興許過些日子就好了。”有人抱樂觀態度,畢竟清醒是個好現象。
袁宏漸雖有隱憂,但目前也隻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是他多想。“也罷。如今大家千萬打起精神,不能出任何紕漏,該怎樣仍舊怎樣。——長安,遠山剛回來,這幾日的情形你具體與他說說。還有,你給我收收自個兒的性子,皇上不是太後,由著你瞎胡鬧!”這最後幾句,明著是衝袁長安,實則是怪初染不知進退。
程遠山有些尷尬,袁長安則撇撇嘴,馬馬虎虎應了一聲。
初染出去的時候,大殿裏的議論仍在繼續。瓦藍瓦藍的天,溫溫吞吞的陽光,整個仁壽宮顯現出一種圓潤與寧靜。
側殿不大,約摸七八間屋子,再往裏,有一個幾米見方的院落。為了方便就醫,太醫院不少東西都挪了過來,其中也包括顏洛嘉的病況與用藥記錄。
半月前初覺不適,幾日後便陷入昏迷,平日用藥也隻能用細竹管送入口中,故而一碗藥真正吃下的往往隻有小半。直至昨日袁長安金針度穴,開了新的方子,這才醒了過來。
單看這些,似乎並沒什麼不對。從確診到治療,之中每一步都是禦醫反複斟酌協商的結果,但如果顏洛嘉隻是普通的缺氧缺血,緣何會昏迷這麼久?!初染百思不得其解,一時入神,竟失手打翻了硯台,濺了些許墨汁在桌上。
“哎呀,你怎麼在這兒?!還不快出來!”小秦子麻利地把東西收拾好,然後拉著她一路小跑,確定無人才鬆手,“那是太醫才能進的地兒,程大夫和袁公子都不準,要是被人看見那還得了。太後午時就要進藥,你趕緊先備著,可遲不得,袁大人是出了名的嚴苛。還有,辰時、午時和戌時的藥是不同的,千萬別弄混了。”
小秦子幫她拿了爐子藥罐出來,然後七七八八囑咐一通。“沒事可別亂跑,有什麼不明白的,你找我就是。”臨走,他又不放心地嚷了一句。那有板有眼的正經模樣,惹得初染忍不住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她基本足不出戶。毓縭來的時候,她抱著手爐坐在院子裏曬太陽,一直從午後到傍晚,霞光紅遍。很多人開始忘記她的存在,除了程遠山,再有和她打交道的便隻有小秦子、袁長安和碧萱。
碧萱是仁壽宮負責膳食的女官,平日就是她代為取藥,所以一來二去對初染頗為照顧。這天用過晚飯,碧萱帶了小碟桂花糕過來和她一起吃。
“今天太後精神特別好,皇上來的時候,還說了好一會兒話呢。哎,你沒見過皇上吧?我以前挺怕他的,不過現在倒是不怎麼怕了。”知道初染不會說話,碧萱很少顧忌。尤其是今晚,她林林總總說了很多,關乎毓縭,關乎水芙蓉,當然最多的還是顏洛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