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氣豪邁的情緒尚未徹底彌漫開,接下來聽到的話語已重新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不知道你這麼丟三落四,是怎麼當上沙展的,難道是靠擦上司的鞋?”
程小雨擰起眉心,反口抱怨道:“那是因為昨晚審犯人審到淩晨,皮乏眼困,所以才……”
話音未畢,重案A組隊員們已昂首闊步地朝他們的方向走來。韋世樂擺擺手截住了程小雨後麵的強辯,轉頭麵向他們,無需走近看到警員證上的名字,已經知曉他們的身份。
身著黃褐色休閑外套的青年是何禮賢,隨意的行色十分貼合他高級探員的身份,連警員證都是抓在右手中,毫無章法地晃動著。長發流蘇、邁步幹練的警花是警署沙展許文詩,旁邊兩位人生死黨好兄弟做了護花使者:靠近她的那個叫鍾立文,幹了許多年仍是高級探員,因為曾去社團臥底,十足一個混混模樣,連衣服也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穿的短袖T恤衫;而左側那位與他同屆畢業的李柏翹,早已坐上了見習督察的位子,優雅的脾性貫徹始終。
幾位青年幹探在出示證件後從警戒線長驅直入,三兩一組,成團成對地排開,圍觀著屍檢進程。
“死者,男性,從頭骨的生長程度判斷,應該在35-40歲之間。”戴著白色手套的驗屍官摁了摁已經脫水的皮膚,“死亡時間應該在13-25小時之間。”
何禮賢喪氣地晃了晃腦袋:“真是人背的時候,喝水也能塞牙。你看看,昨天大半晚上的才搞定一宗丈夫小三合謀殺害正室案,這麼快又來新case。老天,現在才五點,五點啊,要人命啊!”
就在他預備抱頭痛哭之時,發現了那邊臨風站立的、早已勘察完現場的新上司,忽的噤了聲,挑了挑雙眉,做一個sorry的姿勢。
另一邊,鍾立文麵部生硬地對夢中被急召過來、一臉不快的鑒證科madam笑了笑:“婠月,不要繃著個臉嘛,會老的很快的。來,笑一個,嘿嘿~~”
唐婠月瞥他一眼,暗自嘟囔一聲“低B仔”。
鍾立文瞪了瞪雙目,企圖用轉換話題來掩蓋冷場:“你覺得他是怎麼死的?會不會是從上麵失足下來或者被人推下來摔死的?”
唐婠月不再看他,隻用不慢不緊的語氣淡然應道:“鍾sir,如果是你跌落山崖,倒有可能不濺血、沒有明顯傷痕,就這麼掛掉。”
“為什麼?”鍾立文伸手摸摸後腦勺,佯裝茫然。
“你不是冷血麼?血都凝住了怎麼可能濺出來?”
因為鍾立文的模樣酷似電視劇《少年四大名捕》中的冷血,同事和親友們笑他或許是冷血轉世,畢竟兩人連職業都是如此相似。
看著鍾立文無言以對的表情,唐婠月終於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我要雙倍工資。”
“為什麼?”茫然戲碼係統自動重複。
唐婠月一臉鄙夷地望著麵前這些每次有案子都衝在最前麵而且任勞任怨的傻瓜公務員,不屑地開口:“開OT要加班費的,老大!我正在睡覺的呀,還沒入夢就被你們鬼哭狼嚎的急Call召來。”
“怎麼你習慣下半夜才入睡的嗎?”鍾立文繼續上演茫然戲碼。
“……”唐婠月眼中氳起一團小火苗,並且有愈燃愈烈的趨勢。
終於,許文詩插入兩人之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走鍾立文,暫時解救了緊張氛圍。
“不要惹唐門的人,小心你下次不知道怎麼死。”她不動嘴皮地呢喃著。
鍾立文努努嘴,做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生動地配合吐舌頭的現象:“離奇中毒?鶴頂紅還是砒霜?”
“額立文啊,鶴頂紅和砒霜好像是同一種物質的不同稱呼。”某好朋友兼好上級及時插嘴,而後完全不理會鍾探員的鬱悒,轉身步向仍然忙碌在屍身周圍的唐婠月,“抱歉,Dog,你剛才提出的要求我們做不了主,需要致電給大sir請示一下。”
唐婠月約略抬頭,便見到一雙黑色皮鞋,在尚未拂曉的空氣裏,顯得異常澄亮。
是李柏翹。
皮鞋這麼光澤,像是一個昨天剛開完夜班、睡眠不足的警察應有的狀態嗎?她搖了搖頭,心裏暗暗吞了一句:神人,之後神色自若地站起身,向身後的美麗搭檔示意:“佳顏,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