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安全屋裏身未安(2 / 2)

厲嘉瞳擦幹了唇邊血跡,嫻熟地綻放出一個妖冶的笑容:“我來的路上正是這麼打算的。如果有人看到了,我就假裝和她是情侶,現在社會上女同誌這麼多,不在乎多我們這一對咯。”

她毫不畏懼地直視聯絡人的雙眸,恢複了一如既往的玩味狀態:“我堂堂一個層峰社小頭目,玩玩百合情節,手底那些靚仔靚妹還敢反對嗎?他們最多在背後嚼嚼舌根,又不會挖我一塊肉。I don’t care.”

步步逼近時,她幾乎問到了韋世樂的臉上:“啊,鼎鼎大名的Happy Gor,不會保守到無法接受吧?”

嗬~~~韋世樂一聲冷笑,隻得以同樣的態度應對她。“瞳姐不會不知道,你做的可是高風險職業吧?”

所以呢?她目光忽閃地迎接他,等待他的後文。

“做你們這行~~我是說,做陳永仁這一行,早就準備會丟性命,沒有朋友沒有感情!”

陳永仁是電影《無間道》裏的臥底角色,在那部作品深入人心以後,他的名字就成了臥底的代稱。

韋世樂一針見血地戳到厲嘉瞳的痛楚,這已不是第一次。然而,他臉上那種淡漠嚴厲的表情,她卻是第一次才看清明。與其說他是在教訓,倒不如說他是在教導和訓練。那種怒其不爭的神色,即便帶著莫大的火焰、與他平日的優雅和幹練截然不同,她依舊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們是前進在同一條道路上的行者,同舟共濟,彼此分擔了禍福。

隻有同道,才最了解同道的悲哀。隻有同道,才能那樣入木三分地抓住她心底最深刻的傷痛。

韋世樂,他表麵看起來越痞越流氓,就藏了越深越重的傷痛。厲嘉瞳幾乎可以肯定這一點。

他入行的時間比她久,他的級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她高,他曾經的忘年之交、在世上最好的兄弟向sir,就倒在這條使徒之路上,再也沒能起身。而如今,他團隊中的下屬鍾立文,亦是從這條生死路上掙紮過來、險象生還的幸運兒。

其實那絕非幸運。嚴密的部署、謹慎的行事、忍常人之不能忍之喜怒哀樂,麻木到心死以後,荊棘滿地才有可能生出幽草青青,冰天雪地才有機會綻出薔薇怡人。

也僅僅隻是有可能而已。

浩園可以用來埋葬許多殉職的同僚,但厲嘉瞳真切地明白,一旦她功虧一簣,那裏就永遠沒有向sir和她的一席之地。

想清楚這一點的時候,厲嘉瞳已經收起了社團中人的模樣,歸於了沉默。心底暗自安慰道:“路若走的不夠艱難,你該懷疑它不是對的”,像從前很多次,她在艱難的絕境下安慰鼓勵自己一樣。

教訓的聲音沒有停止:“一個人基本有的,陳永仁都沒有!”

帶著腥味的血水灌滿了的喉嚨,她慶幸韋世樂剛才的手下留情。然後,她聽到了他後麵的話:“你想做人就不要做這一行!”

厲嘉瞳清晰地捕捉到他臉上暴漲的青筋,深刻地感受到那話中的分量有多重。

她正了神色,不再嬉皮笑臉,隻用清澈而輕聲的語氣說:“韋sir,我明白你是為我好,怕我行差踏錯,導致斷送了性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隻是,這位嚴小madam喝的酒裏麵被幾個小哥仔下了藥,如果不看著她,我怕她會出事。”

她停頓了小片刻,後麵她的語氣竟有些哽咽,吐詞的方式也點點滴滴、不若平常:“我記得你對我說過,做臥底要放棄很多東西,但是底線不能放棄。我們可以在邊緣遊離,但是不能徹底越界,否則一樣會被拉進班房。唉……這位嚴小madam,我不認識她,但是她剛才來我的場子,竟然叫得出我以前的名字,小珊。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已經勘破了我的身份,為了保險起見,我才帶她來這裏。”

她日常的活動範圍,連呼吸都是危險的。沒有什麼地方,比安全屋更加安全。

韋世樂眼中的怒氣稍稍減退。“無論她有沒有認出你,待會兒酒醒了,你也隻是陌路人一個。所以,你想好待會兒要怎麼解釋了嗎?”

“所以我才特地請韋sir你來幫忙啊!”厲嘉瞳恢複了伶牙俐齒,臉上也有了溫和的笑容。

“你不是打算把我們孤男寡女留在一室吧?”

明明是詢問,被她說出來,卻帶著不可抗拒的質問氣魄。

麵對他重點歪了的問題,她毫無懼怕,認真而緩慢地反問道:“那又有什麼?兩女一男共處一室也不安全不是嗎?大不了,你騙她說,是我把她怎麼樣了,你才從我手底下救她回來的。”

她已做過無數次壞事,每次看到他人臉上那種憤恨難平的神色,她在暗自悲憫之中也會忍俊不禁。所以,再做一次惡人對她來說已經毫無難度,反正她早已選擇如此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