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口供詢問完畢,分針又轉動了一圈有餘。
疲憊不堪的厲嘉瞳隨著眾人跨出西九龍總區警署的大門,望著結伴離去的警員們歎氣連連。
俗語有雲:人在倒黴的時候,連喝水都會塞牙。短短幾天時間內,她的場子接連發生兩起命案,不得不說是一種否極的命運。暫時沒有泰來。
不知,山窮水盡以後,是否會迎來柳暗花明的日子。
由於午夜的異況,“星野”早早地閉門停客。當厲嘉瞳回到室內,隻看到滿屋狼藉卻又空無一人的蕭條景象。她無力地倒在最近的卡座裏,右手撐著腦袋閉目養神,身心俱疲的感覺纏繞著她,令她久久無法恢複素日的活力四射。
侍者們皆已錄完口供、各自返家,而她,隻想再休息一陣,才開始整理內務。
這時,一個嘲弄的聲音擊中耳蝸,在這空檔的虛室內,顯得格外明亮:“哼哼,厲嘉瞳你真有種!”
抬頭時,魏濂晨的親信大D哥冷笑著從旁邊走來的身影映入眼簾。“一晚上打你幾個電話都可以不接,結果居然跟條子混在一起。”
電話?厲嘉瞳心一沉,卻仍舊極力保持著鎮定的神色,按照平常的速度掏出手機,果然,全是他的未接來電。
她換上招牌笑容,不卑不亢地回應:“抱歉,剛才有事,沒有聽到你的來電。而且,我們做正經生意的,當然是非常願意跟警方合作以迅速破案,這樣,對我們也有好處。”
“厲嘉瞳,你知道知道出來混最怕的是什麼嗎?”大D哥依舊一臉嘲諷的神情,突然湊近的大臉,閃著神秘莫測的目光,仿佛在敘述一個和他們倆都無關的事實,“最怕惹怒了大佬,把你扔去皇後碼頭喂魚。”
且,隻是這樣是吧?
厲嘉瞳在心中冷笑。一路走來,她無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早已無懼這樣的情景了。大D哥的句子,配上那懸疑的聲色,嚇唬涉世未深的小嘍囉不錯,對她的心靈造成的陰影卻好比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其實,真正出來混,最怕的是被人發現死穴。厲嘉瞳想到這點不免怔住,如同遭到當頭一棒。
也許,嚴采婥目前成了她的死穴,又或者還要再加上一個韋世樂和一個程小雨。
心思縝密的上司她本是不擔心的,與她隻有萍水之交的上司女友,未來大概也隻有工作中的必要交手,不易露出馬腳;然而,處於直接對立狀態的“敵人”,隻需要一個眼神的溫柔,都立即能推彼此進入萬丈深淵。
“出來混的,做每件事都要小心點。” 大D哥自以為戳中了厲嘉瞳的要害,繼續保持著玩笑般的語氣,“否則無論對你還是對你身邊的人,都是滅頂之災。”
厲嘉瞳直視他的眼睛,強烈地感受到自己異常紊亂的氣息。
這紊亂不是來自於對麵那個男子的威脅論,而是她內裏自知的心思:她把他們拖進了這個漩渦,已經無法再拋出去了。
大D哥滿意地欣賞著她麵上的微妙變化,後麵的詞句尚來不及出口,已經被憑空閃出的另一個身影截住。
是阿達。
他邁著淩波微步般矯捷而輕靈的步伐,迅速地插入兩人之間,對並不友好的社團老大代言人道:“不必威嚇,瞳姐豈是你能隨便撼動的人?她不過懶理狐假虎威的小人氣焰罷了。”
而後,他收起大義凜然的模樣,約略轉了一個小角度,笑著說:“瞳姐,我早已經跟晨哥彙報了你那邊的遇到的狀況。他說他有耐心等你處理完事情,然後再去見他。”
他的一席話打破厲嘉瞳了的慌亂。她平伏了心情,細細咀嚼這個禍福難料的狀況,在心底自我告誡道:厲嘉瞳,你不能自亂陣腳,否則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輸了。
走到如今這一步非一朝一夕之努力,所以,她更不能輸。
厲嘉瞳開始暗自揣測魏濂晨的下一步行動,卻聽到大D哥平和的話語:“我無非是想提醒你,我能想到的,晨哥都能想到。”
厲嘉瞳用餘光他瞥一眼,看到他逐漸放鬆的眉峰下,那種看好戲一般的神情。
厲嘉瞳默默地咬住下唇,思緒開始走神。腦海中浮現出她每天都能從鏡子裏看到的,出現在自己臉上的,如同離群的狼一般,藏在狠戾外衣下無可言喻的悲哀。
幻象隻持續了很小一段時間,便被毅然決然的表情所代替。“阿達,我們去見晨哥。”她柔聲細語,仿佛領著自己疼愛的的親生小弟。
穿過長長的街市,越過七零八拐的建築物,厲嘉瞳三人來到一棟兩層樓高的小洋樓前。她和阿達在大D哥的帶領下進入了大門,跨過堂廳,走上旋轉樓梯,沿著走廊來到了接近盡頭的書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