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晴朗的天氣,突然下起了暴雨,完全不符合這個季節應有的特質。
鍾立文泊好車,裹緊了外套,揣著警員證勉強支撐在傘下,冒雨跑進了考場。
機考與紙上筆試不同,隨機抽取題庫中的試卷,答題時由鼠標點擊和鍵盤輸入,無需擔心因字跡不清晰而扣分。不必長時間做低頭族的代價,是電腦屏幕刺激著眼睛,整整三個小時下來,脹痛難消。
鍾立文提交答案後回到休息室,等待第二輪麵試。小憩片刻,他來到了儲物櫃前,預備飲水解渴,包裏的香蕉卻露出半截身子,耀眼的淺黃色闖入他的視線。
他勾起唇角一抹笑意,憶起昨日興起重提那個關於“專家說,裸體溫習有益記憶”的火星理論,今早起床便看到桌上許文詩準備的早餐,三文治瓷碟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麵清秀的黑色字跡撲入眼簾:專家說,吃早餐有益記憶。
沐浴著敲擊窗欞的淅淅瀝瀝的雨聲,他享用完一頓愛心早餐。臨行前,她已經準備好備考物品包,特意塞入香蕉:“香蕉含鉀,有利於舒緩神經。你休息的時候吃一根,別喝太多水,小心考試途中上廁所耽誤時間。”
屋外風雨未歇,他的心卻晴空萬裏、陽光普照。提包出發時,他婉拒了她送行的好意,免得她渾身濕透。攬住腰將她騰空抱起又放下,一個m儀式簡單卻溫馨,傳遞給他無限力量。那個溫存的時刻,他突然覺得,為了守護正義而全力以赴地工作,因為上進而申請升級試,才是正確的生活打開方式吧。其餘的包袱壓力可以統統放下,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俯仰無怍,這就足夠了。
“等我回來。”
那句話,不僅是日常出行前、愛侶間的慣用告別語,也是對此次出征信心的表現。
等我順利考完回來,一起期待成績出爐。
鍾立文麵上笑意未平,思緒已從回憶中抽身。他將剛剛取出的礦泉水放回櫃子裏,拿了香蕉,坐到一旁的連排靠椅上,慢慢地吃起來。
才咀嚼了兩口,一個聲音徒然送入耳蝸:“立文,別人都在喝水,你小子卻在這裏吃香蕉,你不覺得自己跟大環境有些格格不入嗎?”
他抬起頭,發現了舊日同僚泉叔,於是將口中食物囫圇吞下肚子,招呼道:“泉叔,你也來見board啊,好巧!”
“再不升級就退休了!”
泉叔半玩笑半認真的回複,令他一陣好笑:“你正當壯年,大好時光還多著呢。”言罷,揚起手中半截剩蕉,得意洋洋地說:“這個你就不懂了,補充正能量。”
留給兩人的寒暄時間不多,一眨眼麵試環節已經拉開序幕。參加測試的警員們自覺地按照考號排隊候場,兩位老友被分開兩隊。隊伍兩個點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
比之鍾立文的釋然看開,泉叔顯然緊張許多:“老婆很看重我這次考試,如果不能升級,升不了工資不說,還丟她麵子,一定被她鬧個夠。”
鍾立文隔空傳音,壓低了聲線,用一種寬慰的神情說道:“不要太有壓力,盡力就好。”
說完全不在乎是假的,真正麵對考官的那一刻,本是充當寬心角色的他,全身的神經也突然集中。
鍾立文的檔案很漂亮,需要答辯的問題對他來說也並不複雜,整個一場麵試在輕鬆和諧的氛圍下完成。考場房門戛然開啟時,其餘所有還在等待的考生幾乎都驚訝地將目光聚攏在他身上:他所用的時間,幾乎是前麵幾位裏最短的。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對鍾立文來說,過去的考試就讓它飄散風心,向前看才能把握當下每一寸光陰。所以,當第二日韋世樂約大家郊野燒烤時,他爽快地代表他和許文詩兩人答應了。
青山綠水帶出美麗心情,野裏的蒹葭長成了蘆花,白絮飄飛,鋪得青絲也仿佛沾了棉雪。一組好搭檔們圍坐在燒烤架周圍,抹油、串肉串菜、燒烤食物,忙的不亦樂乎。各色衣衫交融,與遠山近樹相映成趣,帶出了一種暖意。
何禮賢與鍾立文雙手握著四隻竹簽,在小塊平地上“比試武功“,程小雨拍手稱快,本在唱:“青青河邊草,寂寂郊野路”的節奏驟然停止,畫風突變成了解說員。
“現在是A team兩大高手何元甲和鍾葉問的對決,兩個人的武器都是雙竹簽,何元甲必殺技是讀心術,鍾葉問的殺手鐧是無間道,兩人處在緊張又激烈的對峙中,何元甲先發製人,左手率先出擊,鍾葉問醉心防守,滴水不漏……”
韋世樂唇側勾起好看的弧線,慣常的痞樣此刻斂得微乎其微,透出一種深情的平和。飄揚的心情在他麵上彰顯無疑,他望著戰事中心,說不清是在欣賞一場精彩的打鬥,還是在看自動充當解說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