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仙家相顧撫掌,有的低聲耳語,有的則開懷一笑,廣白似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瞥了眼隻顧埋頭大吃的蘇湘一眼,不由得好笑:“又沒人跟你搶,慢些吃。”
蘇湘的吃相跟別的仙人簡直沒法比,粗魯失禮得很,但廣白卻不覺得難看,他自小生在神仙堆裏,周圍的人一個個都像是拿尺子精準比量出來的,實在沒什麼意思,他從沒見過蘇湘這樣的人,覺得非常新鮮,注意力也總是有意無意地被她吸引著,似乎無論看她做什麼,都是件十分愉悅的事。\t
蘇湘捧著碗目不斜視,小小聲地道:“別跟我說話,大家都在看你呢。”
廣白湊近了些,也學著她的腔調小小聲地道:“那你怎麼不看我?”
話音未落,純如的雪澗舞接近尾聲,也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大捧搖曳生姿的花束來,紅的,黃的,粉的,白的,似乎還沾著新鮮的露珠,朵朵豔麗,七彩綾羅自袖中蜿蜒而出,卷著花束淩空飛旋,朝著廣白的位置掠去,他下意識地一抬手,接了個正著,下麵笑意更盛,他唇角的笑意僵了僵,繼而灑然地拿著花束往鼻端輕嗅,朝純如朗朗笑道:“純如的舞技愈發精湛了,這花束也好,裏麵正好有幾種我要尋的稀罕花藥呢,栽在園子裏剛好,謝了。”
一番客套話說得讓人挑不出毛病,也不管別人如何作想,他將花束擱置在桌案邊角又想低頭去跟蘇湘說悄悄話,卻發現她已經趁亂溜走了,正在人群裏貓著腰往一處暗影裏跑,他仔瞧了瞧,看見在暗影裏還坐著個人,可不正是她那個渾身帶毒的小主子麼,不禁搖了搖頭,舉著明月盞飲了一口美酒,接著又輕歎了一口氣,似乎連這美酒也不香了呢。
蘇湘溜到荊珣身後,剛要去拍他的肩嚇上一嚇,荊珣就驀地扭過了頭,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薄怒,張口就是涼涼的嘲諷:“你不是攀上高枝了,還過來做什麼?”
蘇湘真是領教了這人的小心眼,看了看他右手邊頻頻往這裏側目的思柔,有些不太喜歡她視線裏的探究意味,腳步往他的左手邊挪去,垂手而立,一副低眉順眼,特別乖巧的樣子,誠誠懇懇道:“我是你璟照宮裏的人,自然是你在哪裏,我就到哪裏。”
你在哪裏,我就到哪裏。簡直是言情小說裏的必備情話,蘇湘被網絡上的小黃書浸淫已久,如果她想,好聽的情話簡直是張口就來,她自覺這話說得十分妥帖暖心窩,荊珣的臉色也的確是緩了緩,但是下一刻,他又驀地沉下了臉。
荊珣暗道,怎麼在我麵前就一副尊卑有別的樣子,在那廣白上仙那裏就一副親密無間的姿態?兩人湊在一起說悄悄話的樣子就像一根魚刺梗在了他的喉間,心頭怒氣翻湧,他忍不住地嘲諷:“你自然還是得扒著我的,廣白上仙生來就是五重天的仙人,與你之間簡直是雲泥之別,別做美夢了,他是……他是純如仙子都傾心愛慕的人呢,你又算什麼呢?”
蘇湘詫異地抬眼看他,一方麵詫異廣白居然是五重天上的仙人,差一步,便可成神了,但他那麼和氣好說話,完全沒有一點高高在上的架子,蘇湘想,他真是個好人。另一方麵詫異的,是荊珣明顯咄咄逼人的語氣,也不知自己哪裏招到他了,又關純如仙子什麼事了……等等,他不會是喜歡純如仙子吧,喜歡到連她喜歡的情人都要維護,生怕被旁人破壞了。
聯係到之前自己的猜測,沒想到荊珣心頭上一直暗戀而不得的人,竟然是純如仙子呢,嘖嘖,真可憐,純如仙子現在喜歡的人明顯是廣白上仙,不過廣白似乎對她意思不大?
荊珣的話說出口後,連自己都覺得刺耳無比,很不像平日的自己,以為蘇湘會氣得拂袖離去,不料她卻隻是詫異地瞪著自己,臉上漸漸露出絲恍然和憐憫的複雜神色。
她到底明白了什麼,又在憐憫些什麼?!她不會以為自己是在吃醋吧?荊珣恨不得把人拖過來暴揍一頓,氣得肺都要炸了,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起來,若仔細看,還帶著抹不易察覺的羞惱和別扭,他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將蘇湘晾在一邊,忽然開始跟右邊的思柔熱絡地說起話來。
看在蘇湘眼裏,便是被自己洞察心底隱秘後的心虛了,蘇湘好心的不去拆穿他,一邊琢磨著接下來該如何幫荊珣追到心上人,一邊又埋頭好吃好喝起來。
從百花宴回來後,蘇湘算是跟廣白正式相識了,借著門鑒之便,經常沒臉沒皮地跑到洢水宮去搗弄藥草,偶爾撞見純如仙子也在,便會偷偷摸摸地窺探她跟廣白的一舉一動,替自己的小主子偵查敵情,但自家的小主子卻壓根就不領情,脾氣也越來越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