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宮裏的人整天往洢水宮跑,荊珣的心情當然不會好,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變成朵豔麗無雙的荊蝶花在熠熠生輝的房頂上曬太陽,也不知那些狂蜂浪蝶是怎麼長的,那麼高的地方硬是撲楞著飛了上去,上趕著被毒殺,蘇湘每次從洢水宮回來,都要抖著兩條腿兒爬上高達百尺的房頂,認命地去清理那落了一地的蜂蝶屍體。
這日蘇湘從洢水宮回來,照例去了房頂收拾屍體,結果發現屍體沒有,仙子倒有一個。
思柔也不知正在跟荊珣聊什麼,說到激動處,臉頰都有些緋紅,眼中星光點點,唇邊笑意妍妍,荊珣一腿隨意地伸著,另一條腿屈膝,手肘搭在膝蓋上,指間薄光飛轉,他微微垂頭,飛快地削著手中的短笛。
蘇湘出現後,兩人都齊齊抬頭朝她看來,像是在看一個不速之客,她握了握手裏掐著的草藥,突然覺得有些難堪,胸口滯悶的厲害,荊珣的視線從她日漸恢複的臉上下移,又自她手上剛從廣白那裏順手牽羊來的新鮮草藥上一掃而過,像個真正的小主子那樣,沒什麼感情地淡淡吩咐道:“去斟兩杯茶來。”
是兩杯,而不是一杯,也不是三杯。坐在荊珣身旁的思柔聞言,臉頰頓時更紅了。
不過是請你喝杯茶而已,有什麼好激動的,蘇湘酸葡萄地想著,轉身時眼角瞄到思柔所坐的地方,壓到了荊珣的一片衣角,但兩人卻仿佛什麼都沒發現一樣,思柔不是一直害怕被毒到嗎,現在又不怕了麼?兩人什麼時候這麼親近了?
鼻尖一酸,她抬腳匆匆地離開,卻在踏出仙宮的飛簷時一腳踩空。
荊珣霍地起身,手臂已經伸出去了,卻見蘇湘手忙腳亂地晃了晃身子,單腳點著飛簷的邊緣,纖腰猛地往後一折,整個身子幾乎與地麵平行,以足下的一點為中心,搖搖晃晃地懸了三百六十度,然後雙臂像鳥兒一般展開,略微提氣,足尖在飛簷上一點,一腿提起,足尖向下,匆匆地飛身而下了,身後衣袖飛舞,與揚起的墨發連成一片好看的弧兒,明明是十分狼狽的樣子,姿勢卻偏又好看的驚人,荊珣緊繃的唇線微微一鬆,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緩緩地落了回去。
有什麼好擔心的呢,他想,至少還沒有哪個神仙是因為失足而摔死的啊,即使是個笨仙。
思柔見荊珣慌忙起身,狐疑地仰頭看他:“荊珣仙人?”
“沒什麼。”荊珣將短笛收入懷中,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被壓的衣角,語氣淡漠而疏離,“今日的事,多謝仙子了。”
“這麼客氣做什麼,能對你有用就好。”思柔淺笑,眼底卻是黯了黯,知道對方這是想要送客的意思了,於是起身又聊了幾句,便告辭了。
思柔一個七重天的仙人,若是整日整日地往璟照宮跑,其實是有些說不過去的,但她實在是喜歡荊珣,便借口給他送修煉心法,偷偷跑了來,荊珣略一猶豫,並沒有拒絕,這修煉心法對自己用處不大,但對蘇湘來說,卻是很不錯的東西。
送走思柔後,荊珣在飛簷上站了一會兒,又施施然地坐了回去,從懷中摸出短笛,摩挲了兩下,接著削剔起來。
等蘇湘叮呤當啷地端著兩杯茶水飛上來的時候,短笛已經削好了,荊珣細細打磨著上麵的紋路,使其變得圓潤光澤起來,蘇湘左看右看,不見思柔的影子,心裏一喜,麵上故作遺憾道:“思柔仙子怎麼走了,我連茶水都沏好了,唉,可惜了,送到百花宴上的茶都沒有這個好。”
荊珣挑眉斜睨了她一眼:“誰說沏兩杯茶就是給她了,怎麼,我不能喝兩杯?”
“能能能,你是主子你說了算。”蘇湘說著也不等他招呼,心情大好地走到荊珣身側,十分自然地坐了下來探頭去看,“你在弄什麼?”
這種過分熟稔自然的動作莫名取悅了荊珣,他難得耐心地解釋道:“普通的笛子罷了,真正稀罕的是這做笛子的材料,你知道這是什麼木嗎?”
蘇湘順口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