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珣,有沒有一點兒喜歡自己呢?而自己,應該也是喜歡他的吧,你看,喜歡的幻覺都出來了。
這麼想著,蘇湘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了,廣白無聲地歎了口氣,也悠哉悠哉地跟在她的身後往璟照宮走去。
而此刻璟照宮內,到處彌漫著一股微妙的尷尬氛圍,荊珣和純如上仙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相顧無言,如坐針氈。
這事還得從蘇湘的反常說起,蘇湘一連多天躲著荊珣,這讓荊珣十分惱火,明明那日還信誓旦旦說要跟在他身邊的,眨眼就不見了人影。關鍵是,他還找不到這種反常的原因,隻記得當她問出“你為什麼要吻我”這句話時,她情動泛紅的眼角和自己流竄在四肢百骸的悸動,刀一樣刻進了骨子裏,再忘不了。不知從何而起的一句話,也許從那時起,事情就已經有些反常了吧,他想找她問個清楚明白,卻偏偏逮不到人,著實可恨。
這日純如帶了本稀罕的樂譜來找他討教,他顧忌對方身份,不好閉門不見,隨手翻了翻那本樂譜,確實世所罕見,倒也提了幾分興致上來,一時看的忘我,便忍不住撥弄了幾下琴弦。一曲尚未終了,就見純如上仙猛地起身,雙頰緋紅地質問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
荊珣指尖一顫,空靈剔透的琴音出現了一個錯符,隨即嚶嚶嗡嗡地破音自湖心亭內穿越出來,漸漸消弭於無聲,湖心亭內一片死寂。
荊珣最初的懵然過後,腦中刹那間掠過當日蘇湘跟眼前的純如上仙如出一轍的反應,他一隻手還撫在琴弦上,微微側身,神色冷淡,嗓音清越微涼,他問:“我對你做了什麼?”
“你……你竟然敢非禮我?”
聲音不大,但也不小,蘇湘和廣白尋著琴音找到湖心亭的時候,恰巧聽到了純如的這句話。
蘇湘扭頭就走,廣白若有所思地看了荊珣兩人一眼,也跟著蘇湘信步離開了。
荊珣自然也看見了蘇湘,刹那間有些慌張,他驀地起身,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有些冷厲地往下壓著,眼睛盯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話卻是對純如說的:“純如上仙,小仙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說罷也不再看對方的反應,轉身拂袖而去。
荊珣沒能逮到人,起初對蘇湘那丁點莫名的愧疚感,在夜色降臨還看不見她人影的時候,已經演變成了滔天怒火。
此刻的蘇湘,正站在洢水宮白雲飄蕩的宮頂上撒歡呢,她單手拎著個不知從哪裏摸來的酒壇子,一腳蹬在似扶搖而上的飛簷上,夜風將她的火紅衣裙吹得獵獵作響,英姿颯颯,她用手將額前飛舞的亂發撩到腦後,衝著立在地麵上看她的廣白大聲喊道:“仙友,上來喝個酒。”
廣白笑了,這樣子壓根就不像是個仙,倒是像極了民間傳說中的江湖奇女子,也許,平日裏她受了太多的束縛,這樣的她才是真實的她,他能親眼看到,何其有幸。
月光在她身上灑下了一層朦朧的光,映著她脂白的臉龐,連笑意都似乎溫柔了起來,廣白道了聲“好”,旋即飛身而上。
“心情不好?”廣白接過酒壇子,長腿一伸,隨意地在屋脊上坐了下來,仰頭灌了一口,果然暢快。
“我為什麼要心情不好?”蘇湘奪過壇子也跟著喝了一口。
“是啊,為什麼呢……”
兩人不再多說什麼,你一口我一口地灌著酒,直到最後蘇湘喝得有些大舌頭了,話也漸漸多了起來,她說那天自己對荊珣產生的不該有的幻覺,她說荊珣居然跟純如上仙的關係這般好了,她還說她留下來沒有用了,話說得顛三倒四,斷斷續續,但廣白卻是聽明白了。
廣白回想了下他當時在湖心亭邊上感受到的詭異氣息,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總覺得,是他吃的那顆藥丸,出了問題。”
“嗝……什麼問題?”蘇湘覺得頭有些暈,晃了晃頭歪著腦袋看他,“那藥沒問題,他都好了,嗝!”
然後頭一歪,枕在廣白的肩膀上,徹底昏睡了過去。
廣白的身子猛地一僵,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側頭細細地看著她,半晌後又慢慢地放鬆了身體,伸手摸了把她頭上的毛卷卷,拂過之後,毛卷卷重新伸展順滑起來,黑亮如綢,他微微低頭,落下一個無聲的輕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