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末的涼意,奪走了操場本該有的一些生機,在黑暗裏的一切都顯得冰涼刺骨,月光很涼,連寒光裏本該桃色般的姑娘此刻也變成一副冷豔的麵孔。足球場的草地帶著冰涼的濕氣,完全沒有了夏日裏厚實的根基。雪蕊挽著潭諾,延著操場的跑道走在靜寂的黑暗裏。
雪蕊拿出手機放著歌,兩個人就靜靜的哼著旋律。空氣雖冷,但是潮潮的反倒讓神經覺得舒爽,潭諾大口的吸著這空氣的清涼,很少有機會在不去自習的晚上,來操場上閑逛,放鬆的神經把自己全部交付給這夜色;雪蕊挽著自己最好的閨蜜,哼著最喜歡的歌,做著最自然地表情。兩個16歲的晚裝碧玉,邁著隨意的步子,唱唱鬧鬧的,好像飛在枝頭的小鳥,全然忘記了森林深處的凶險。
此刻的操場空曠靜謐,挨著教學樓的一側,是高起的看台,教學樓裏的投射出的燈光模模糊糊能讓人看見此刻的看台上空無一人;而操場的另一側是學校的院牆,趁著月光,也隻能貼近了才看得清方方正正的白底紅字牌上的標語。
兩個人越走越靠近院牆的一側,越走越離開教學樓的燈光,從黑暗裏幾個不斷向她們靠近的身影直到最後一秒才叫她們發覺。
“啊!”雪蕊的叫聲刺破冷夜的靜默,還在響著音樂的手機一把被奪了去。
潭諾和雪蕊被幾個身材略高的女生圍在中間。其中一個看著像是領頭兒,一雙細長的腿,穿著亮黑皮的緊身褲,一手插在上身的夾克裏,一手玩弄著拉鏈,低著頭,用腳尖在地上蹭著扔掉的煙頭,整個操場隻有鞋尖與地麵摩擦的聲音。然後她慢慢向潭諾走近,用一根留著細長指甲的手指挑起潭諾的下巴,冷峻的眼神劃過潭諾臉頰的每一寸肌膚,潭諾猛地甩頭,那女生一聲冷笑,順勢收回了懸在空中的食指。
這幾個女生都有高挺的鼻梁,大大的眼睛,骨幹的身材,一陣寒風吹來,讓這原本就冷豔的深眼窩在月色裏更增霸道。這些姑娘讓雪蕊想起了艾萊每次試演時舞台下麵圍著的一小撮維族姑娘。且說她和潭諾隻是兩個人,就算潭諾打得過她們,這些帶著異域風情的麵孔總讓人產生陌生毛骨悚立的距離感,於是就用手輕輕扯了扯潭諾的衣角。潭諾也看出這幾個人的長相不像漢族姑娘,而且穿著舉止又很放蕩,雖然不願輕易示弱,但也不想事態鬧大。
那女生用維語說了句什麼,圍住她們的幾個女生都輕蔑的看著潭諾笑起來。那女生繼續麵無表情的打量著潭諾,讓潭諾很不自在。
“你們笑什麼!”潭諾聲音很嚴肅。雪蕊小心的打量著身邊的幾個人。
“笑你不要臉唄…小**…長的也不過如此…”幾個女生輕蔑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不標準的漢語裏麵還夾雜了些潭諾聽不懂的維語。
潭諾繃著臉,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仰起下巴,兩隻手緊緊攥住。雪蕊就怕潭諾衝動,也做好伸手拽住她的準備。
“欸,差不多行了,”穿著夾克的女生突然開了口製止了其他女生的戲謔,“你們漢族人要是還知道羞恥就離艾萊遠一點,”那女生從口袋裏又拿出一支煙來,叼在嘴裏,一手擋著風,一手打著火,“如果他因為你被我們的人孤立了,你的下場就不會隻是今天這樣了。”那女生一邊玩弄著手裏的香煙,一邊不緊不慢的說著,聽不出語調的變化,也沒有表情,反而讓人不寒而栗。另一個女生把雪蕊的手機仍在地上,狠狠的用鞋子的尖跟踩碎了。
聽見艾萊的名字,潭諾攥緊的兩隻手瞬間沒了力氣,雪蕊在一旁緊緊咬著發白的嘴唇,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那女生把口裏的煙,正吐在潭諾的臉上,潭諾把牙齒都咬出了聲音,雙眉微顰,眼睛毫不示弱的看著麵前這雙被冷煙籠罩下的冷豔的眼。
“今天的事不準往外說,就當沒有發生過,”那女生掐滅了手裏的煙,一把拉上了夾克的拉鏈,用力的盯著潭諾,“我不喜歡把話說第二遍。”她挑了下眉,又用手指撥弄了下潭諾的頭發,然後轉身走了。
潭諾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嘴角忍不住的抽動,依然皺著眉,眼睛卻一直盯著那群遠去的背影。雪蕊走近潭諾,抱住僵在風中的潭諾,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