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離石磨鎮三公裏左右的時候,劉旭東漸漸的問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雖然是關著車窗,但這種氣味還是透過車子的空調係統進入了車內,氣味雖然不是很濃,但劉旭東能聞的出,這就是甲苯,是爆炸以後未燃燒殘餘的甲苯的味道。

車子又走了幾百米,前方的天空一片通紅,像是傍晚的朝霞,紅的有些恐怖,幾乎把整個天空都染成了紅色,閆瑞東讓司機落下車窗,車窗剛開了一條縫,一股強烈的化學氣味,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焦糊味,頓時充滿了車廂,閆瑞東不顧這難聞的味道,把頭伸出車廂,往前方看了看。

“閆局長,看樣子火很大,咱縣裏有幾台消防車?”陳逸鬆已經不再呆滯,往前探著身子,看著前邊紅彤彤的天空,問閆瑞東道。

“好像有四台,三台水的,一台泡沫。”閆瑞東說道。

“什麼,一台泡沫?四台都是泡沫也不夠用啊,怎麼才一台?”陳逸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是學化工的,當然知道甲苯的滅火方法,甲苯用水滅火無效,隻能泡沫或者二氧化碳,陳逸鬆說完,見閆瑞東不說話,又說道:“要不要給消防的政委打個電話問問,他們估計也到了。”

“不用問了,我們別參合了,越參合越麻煩,他們知道怎麼滅,泡沫不夠用,市消防支隊會從別的縣往這邊調的。”閆瑞東說道。

閆瑞東說的沒錯,化工廠發生事故,著火爆炸,消防會第一個衝到現場滅火,120會衝到現場救人,領導會衝到現場指揮,而安監局也會衝到現場,不過安監局的人隻能在安全地帶看著,在滅火,救人,指揮上都插不上手,頂多也就是提供個化學原料的特性,而這個表現的機會有時候還會被廠裏的技術員搶了去,但等火滅了,人送到醫院了,領導回去了,安監局就到了忙的時候了,調查原因,詢問當事人,做出處罰決定,這些對於企業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這意味著要繳納罰款。

可有件事是對安監局最大的威脅,那就是事故發生以後,政府會啟動追責程序,追責,也就是追查責任,誰的責任導致的事故,安監局就成了替罪羊了,你監管不力,這樣一個大大的帽子便扣上了,重則判刑,輕則撤職,所以幹安監的沒有一個不提心吊膽的,個個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劉旭東經常會對人說,交通事故每天都發生,死人也不少,可從來沒見到有問責交警的,大橋垮塌,損失百億,也很少又問責交通部門的,就是安監局,發生個事故就問責,所以就衍生了諸多安監局領導落馬的事件,一半是因為發生事故問責,一半是因為腐敗。

這一半是發生事故問責可以理解,這一半是貪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但做官的都知道,擔的責任和自己的收入要成正比,這個工作才能做,否則是不能做的,政府的領導權力大,責任大,正當收入高,而安監局的領導責任大,權利小,正當收入少,如果不找到利益的平衡點,那麼他肯定幹不長,不給免了,自己也會不幹了,所以他們便想方設法的走歪路提高自己的收入,用經濟利益來平衡責任,這樣萬一在哪一天自己被問責了,心裏也無愧了,起碼我享受了,可這隻是在權利的基礎上才會有的,苦就苦了那些基礎安監人員,問責少不了他們的,但就算是想貪汙受賄也沒有門路,人家送禮也不會給你送,你沒那個權利,自然沒有灰色收入,所以那些整日奮戰在安監一線的小人物,每天都生活在責任和收入嚴重不平衡的環境之中,或許這能稱得上是世上最委屈的職業了。

車子終於停下了,劉旭東看了看手表,從縣城做公交用一個小時的路程,這次用了二十五分鍾。

下了車,劉旭東才發現離現場還有差不多一公裏的距離,雖然距離遠,但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劉旭東驚呆了,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大群警察,劉旭東粗略的數了數,不下五十人,各個全副武裝,把路擋了個嚴嚴實實,警車也不能通過,這還不是事,最讓劉旭東驚呆的是遠處的大火。

火光已經把一公裏外找的通明,一股股濃煙就像是原子彈爆炸,噴湧著往飄向高空,遠遠的能看到消防車的警燈,一閃一閃,像是在告訴周圍的人,地球很危險,趕緊去火星。

周圍的群眾已經聚集到了馬路上,而且陸續有人從裏麵走出來,老老少少,三三兩兩,劉旭東知道,已經開始疏散群眾了,也有少數人被人攙扶著,走路的時候腿腳有些發軟,明顯的中毒症狀。

刺鼻的氣味一陣陣飄到劉旭東的鼻子裏,但此時他已經顧不得這些味道,那些站崗的警察都沒事,說明這種濃度不至於把人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