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瞻必定還是個孩子,他明知自己無法麵對陳午作戰,也知石勒一定不會委派自己以重任,可真當這一天到來之際,他那驕傲的內心中仍舊充滿了失落感。想到自己全身心付諸的計劃,每每剛剛看到些希望,轉瞬便又消亡殆盡,而石勒卻依然一天強似一天。再想想自己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又葬身火海,自己所愛之人,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已然熏熏醉的石瞻,心中充滿著憤恨、挫敗與孤獨。幾杯烈酒下腸,不用多時,便化做了淚水、噴湧而出。正在此時,嚴震又急急的跑入了帳中…
“將軍,將軍...”
“幹什麼急死半活的?”放下酒杯的石瞻急拭了下淚水,“消息可曾打探到了?”
“沒...”嚴震立刻低下了頭去,他怯怯的回道,“沒有一人知道大將軍因何長笑,不過,我無意中的了一封信,說是給將軍您的,”話一說完,嚴震連忙上前幾步,將那個細小竹筒遞予了石瞻,又急忙躬身後退了幾步,
“哦?給我的信?”石瞻滿目驚奇的望向了嚴震,他心中在不住的思襯,“這個世上,我冉良還有親人嗎?還會有誰能給我來信?還是竹筒!這是有何等重要?”
滿心狐疑的石瞻一邊打開竹筒,一邊輕聲問道,“此信你是從何而來?”
“回將軍話,軍中有個孩子塞給我的,我還沒有來得及詳細詢問,他便跑了,將軍您看看是真是假...”小心翼翼的嚴震在語速極快的回複著,
“陳午陳師叔...”剛看了個開頭的石瞻,醉意便被驚去了一半,“陳師叔是怎樣知道我在石勒軍中?又如何知道我叫石瞻...此事,除了林楓,再也無人知曉,難道...林楓沒有葬身火海?他還活在人世中?”念及至此,他連忙收拾自己的情緒,仔細向下看去...
“苟晞...”良久才看完信的石瞻,不由輕聲叫出了兩個字,他目光凝視著前方,臉上竟換做了似笑非笑的詭異的麵容。
......
永嘉五年十月二日子夜,寧陵城,王彌屋中...
“齊公,前陣子口糧減為每日兩餐之際,軍中士卒已經多有怨言,如今這幾日,兩餐又隻剩下稀粥與野菜,在如此下去,怕要引起嘩變了...”坐在椅上的長史張嵩眼巴巴的望著不斷在屋中徘徊的王彌,
“長史大人...”王彌拉長著聲調轉過身來,目不轉睛的望著張嵩,“你又不是不知,這軍中三五日內就要斷糧,我們發出去的求援信,曹嶷說十月中旬才能趕來,我那好弟弟王璋,竟要到了下旬,那石勒連個回複都沒有...”說到此處,王彌又轉過了身去,他喃喃的自語道,
“想哪徐邈、高粱真是可恨,竟敢在就這個時候,私自去往了青州。不然,不言擊敗劉瑞,我們突圍起碼是可以的吧?你說,我哪裏對不住他們了?”王彌說完話又氣憤的轉過了頭來,直看著張嵩,
“齊公...”張嵩低頭稍一沉思,便抬頭朗聲說道,“我想,會不會和上次給劉曜交人有關?”
“哦?”王彌一愣,須臾又緩轉情緒,他柔聲說道,“算了,等我們回去了青州,看他們二人如何對我解釋。隻是眼下這般光景,我們隻能節省著些,在無他法。我們...總不能和那些胡人一般去拿人肉下鍋吧?”說完話的王彌又看向了張嵩,“現在,我擔心的,是那曹嶷和王璋能不能如期趕來。”
“齊公,這,這個屬下自然明白,可是士卒們不會考慮這麼多,他們隻要填飽肚子...”結結絆絆的張嵩並沒有接王彌的話,他仍在極盡全力的為士兵們爭取著利益,
“好了,長史大人...”王彌上前幾步,坐在了椅上,他提了提神色,朗聲說道,“我知道長史大人是一片公心,明日你去傳令,就給士兵們說,十月中旬糧草就到,這十多日裏,每人每天加俸白銀三兩作為辛苦酬勞。現在,長史大人說,假若他們兩人如期不來,我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