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啊,你別躲!”
邱予沒有出聲,他已經被驚到了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這是在幹什麼?
“別以為你不出聲,我就拿你沒辦法。”
此時的薛吉就像一隻海膽一樣,渾身帶刺,他身體周圍的上百道銀線極具攻擊性,碰到就會被他感知。但是他已經偏離了方向,正向房間的另一頭摸索過去。
處在一片茫然中的邱予正要出聲喊他,忽然肩胛骨一痛,聲音被吞了回去。金寂捏住邱予的肩,用力之大,五根指頭深深陷進了皮肉裏。
就在金寂抓住邱予的時候,更加奇詭的一幕發生了。
被邱予放在方墊上的懷表像是被一隻手操縱著從地上彈起,銀鏈劇烈絞動了起來,像是絞帶了一樣,銀墜被掀動著發出嘩啦嘩啦的響動,把方墊絞得七零八碎,棉花飛得到處都是,最後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銀鏈抽搐了一會後,掉到了地上。
薛吉聽見聲音,奔了回來,從地上抓起懷表,在鏈子上摸了摸,他似乎沒有摸到想要的,把懷表珍而重之地收進懷裏,又繼續在地上四處亂摸。
“邱予?”他輕聲問,“金寂前輩?”
沒有動靜,四周安靜得可怕,薛吉努力想分辨出房間裏的幾道呼吸聲,但是傳進他耳朵裏的隻是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髒的擂鼓聲。
邱予張了張嘴:“薛吉。”
薛吉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失望至極。
這個時候的邱予隻想聽薛吉跟他說點什麼,他甚至還向薛吉走近了一步,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金寂捏著他的肩忽然用力一提,將邱予甩了出去,就在邱予的身體剛剛騰空的刹那,他耳邊聽到一聲爆音,在他剛剛站的位置響起。
薛吉四周上百道如同千手觀音的銀線紛紛倒轉,在薛吉身上纏繞數圈,將他裹成了粽子,銀線一瞬間全部束緊,陷進肉裏。這些絞線沒有把他的肉擠變形,而是無聲無息地切了進去。霎時,他的衣服、血肉、骨骼,像是被絞肉機絞過的一樣,碎成了成百上千塊,隨著銀絲的揮動,在空中飛濺灑落。
“不要!”邱予看到這一幕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身體撞在牆上,手臂一熱,鮮血橫流。雖然金寂在第一時間把他甩了出去,可還是被攻擊波及,受了不輕的傷。然而他整個人輕飄飄的,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金寂從他身邊走過,一把接住了完好無損的頭,頭還流著鮮紅的血液,讓邱予驚駭到無以複加的是,他看到金寂舉起它,就像舉起一個裝滿了水的瓶子,仰頭就往嘴裏灌。
頭顱裏粘稠的血液順著脖頸斷裂處,流進金寂口中,順著他的下頜濺到衣服上,金寂絲毫不在乎。他像是餓了很久終於見到食物一樣饑渴難耐。
邱予手腳冰涼,血液全部湧到頭頂,身體失去重心“咚”地一聲坐倒在地上,他手腳並用地爬到了金寂近前,用處全身最大的力氣,一把拉住金寂,從他手裏搶回了薛吉的頭。
“薛吉!薛吉!”邱予抱著薛吉的頭,把他的臉轉過來衝著自己,然而薛吉的麵容僵硬,眼睛已經不會轉動,大張著直直望著他,“不要,不要死……”
薛吉的眼裏像是努力存留的一點神采也消失殆盡了,不知道他在最後時刻渴望著看到什麼。
邱予身體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茫然無知地坐倒在地上,任憑薛吉的頭滾落到腳邊。
他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靈魂像是被一陣風卷走,輕輕飄起穿過永沉牢底,回到地麵上。靈魂沒有停下來,一直在上升,躍上雲層,飛過蒼茫天際。他從上空向下俯視,看到了永安島,那片海寧靜湛藍,看到了不生山,那個山穀下麵依舊荒蕪。
然而那裏已經沒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