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義手裏的賬本“啪”地掉在了地上。
他的胸口突然悶得厲害。窗戶緊緊關著,屋裏開著暖風,人又多,墨水味道又重。他環視了一圈,吳斬不在,在場人裏沒有一個知道他和關山平是拜把子兄弟,感情好得曾經穿一條褲子,特別是——關山平負責的是南海的那條秘密航線。難道商業監管局這麼快就盯上關山平的那家海運公司了?那條航道可不能出差錯,那可是他經濟體係裏很重要的一部分。
“謝董,我們還要繼續往基金裏投入嗎?需不需要派人去南洲海運實地核查一下情況?”站在門口的投資部經理問,“畢竟我們是由政府監管的企業,如果南洲海運真有問題,那對我們的影響也是惡劣的。”
謝義擺了擺手:“我們按合同走流程,能有什麼問題?不必多此一舉。”
謝義嘴上這麼說,心裏卻焦頭爛額,可他不能表現在外表上。他是一家之主,如果連他都失去定力,那隻會讓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可是光有定力、沒有一個主意又有什麼用?
他原以為事情並不棘手,卻沒想到這兩天沒有傳回來一個好消息。
除了公司的正常運轉被打斷,他的兒子始終沒有找到。
林珣否認自己綁架了謝家的少爺,聲稱連他長什麼樣都沒見過。謝義隨吳斬去林家時,林家意外地一片祥和,比謝義自己家裏還要平靜,林耀輝幾個老長輩和林珣正坐在一起喝茶,商談著什麼,很有些天倫之樂的氛圍。
林珣自己不承認見過謝商,林耀輝也用多年情義擔保林珣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謝義雖然不相信,但他不得不顧及林耀輝的情麵,最後無功而返。
轉念一想,如果林珣說的是真的,這說明謝商的失蹤另有隱情,隻是他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還平安。謝商身上帶著護體容器,可以免於血光劫難,這兩天也沒有劫匪找上門來,電話更是沒有一個,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謝義隻能寄希望於人還好好的。
而那個杜遠,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回過林家。
謝義已經命人找了城衛局,請求他們協助尋找謝商,追查杜遠。
城衛局那邊遲遲沒有消息。
兄弟、兒子、事業,他的所有弱點處都遭受到了攻訐。人到中年,謝義還從來沒有陷入過這樣的困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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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務部整理進行到一半,吳斬乘著電梯上來,見到謝義,匆匆過來,立在門邊,欲言又止。
謝義頭痛欲裂,沒心情多想,擺擺手:“有什麼直接說吧。”
吳斬朝謝義使了個眼色,還是沒有說。
謝義會悟,指示邊上一個中年人:“王董替我主持今天的晨會,阿越跟我去辦公室。”
站在謝義身後那個叫阿越的年輕人,跟著謝義、吳斬,上到頂層,謝義的辦公室,關上門,吳斬這才表情凝重地說:“派過去一號看守場的人手傷亡慘重。一號看守場外圍軍事布防太密集,我們幾次試圖潛入都被發現了,駐紮在那邊的第四軍守衛毫不留情地射殺闖入者。這還多虧了袁老援手把人救回來,袁老受了重傷,拚死撿回一條命來。我直接讓他們先撤回來了。”
“啊?!”謝義隻發出了這一個音。
“我們打草驚蛇了,不但沒打探到關山平關押的地方,反而引起了一號看守場加強警戒,怕是很難再……”
謝義重重地坐回椅子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個壞消息還不夠,還要接連再來一個,全敲打在他背上,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捂著胸口,仰頭靠在椅子背上。
想起那個多年沒見麵的老夥計,能好好地被關在獄中也就罷了,隻怕時間長了,會有人對他不利。關山平隻是個商人,燒殺搶掠他一概不會,而一號看守場那種地方……
這兩天發生的事,給了謝義心裏一個大大的警示號——謝氏真的到了危難當頭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求助。謝家無人從政,沒有人知道會不會有一天,謝氏被內閣從船上扔下水,而關山平那裏,是謝義為謝氏一族準備的最後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