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商人婦(1 / 2)

南山,莒州府外的南山,因在莒州府南而得名。

出莒州府,向南不足四裏便是南山,卻是這南山也並不是什麼的名川大山,不過一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丘丘陵陵罷了,又綿綿延延,少說也有幾百裏,但畢竟是山,山深林密,山深藏百物,百物繁榮。

在這裏,且不說他物,隻說這山上密密麻麻的林中有一種叫楠木的樹,它高可達十丈,粗可達三尺,樹杆通直,實為皇家宮殿園林專用木材,以前並不為本地所有,後由那前朝的秦尚書從蜀地引進而來。

秦尚書畢竟是見多識廣的,他曾在官地用過楠木製作的器具,那器具,色微紫,有清香味,紋理極美,象人形,象山水,光照下還可看到金絲閃爍,很是光亮璀璨,且質地堅硬,水不能浸,蟻不能穴,實算得上等美物。

另,楠木,自是因樹姿優美,叢蔭龐大,而倍受秦尚書喜歡,如此,秦尚書告老還鄉之即,便攜得樹種,在自家山林裏種植起來。

南山的第一道嶺為落玉嶺,正秦尚書家山林的開端,從落玉嶺向南,不分穀嶺,一路平鋪,種植著近百畝的楠木,放眼望去,那楠木漫山遍野,茫無際涯,浩如林海,也因了這林海,造就了秦家幾代極富麗奢華的生活。

如今,秦尚書早已死去多年,山林自是留給了後世的子孫,其現世子孫叫秦普,住莒州城原尚書府老宅,平時不來山林,山林的支應多是交由看林人張勝負責,那張勝就住在落玉嶺下。

話說莒州府有一杜姓的商人,名鬆山,原為大平川齊州府人士,向來做牲口生意,順便也做山貨、木材、皮貨等等,很是精明伶俐,兩年前,因相中莒州府外南山中的林木,豐富繁茂,而山貨皮貨也聚多,遂從家鄉齊州搬遷至這裏,以在這裏作宏圖發展,不免攜老帶小、拖家帶口,一路逶迤而來,之後即將家安頓至秦尚書後人秦普家的一空宅裏,由那秦普的好友,也是自己的老鄉錢秀才做了中人,每月按利付秦普租費。

杜姓商人每過了年,要去外省販運牲口,連帶也看木材、山貨及其他行情,用後人話說,就是考查去了。這一考察,少說也得仨月伍月。其結發妻陳氏,本與他為姑表兄妹,因隻生兩女,饒是溫良嫻淑,也不討他喜歡,如此,陳氏在慽哀悲憤中不由懷疑他不是去了考察,而是在別處另有外室,他實乃慰籍其外室去了。

但知道又何用,白樂天說“老大嫁作商人婦”可知這商人婦是不好的,是可憐的,是不幸的,盡管不缺錢花,卻是一良家婦人守著那麼多錢又有個什麼用呢?

一日,杜鬆山去了後,杜家娘子陳氏,騎著自家驢子上街做采買,下了蓮花橋,那驢卻沒來由的驚了,一時間,那驢載著她在那街上瘋了般的,拚命地橫衝直撞,直嚇得她魂飛魄散,卻是因在那瘋驢身上,下又下不來,停又停不住,任那驢載著她東奔西跑。

街上的人,見那瘋驢,紛紛躲避,結果有一人躲避不及,被那驢狠狠地撞倒在地,卻是那驢在撞了人後,倒也乖乖地安生住了。

婦人慌得下來,忙走到那人身邊,見那人穿褐色布裳,赤黑臉色,乃一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

漢子許是羞愧於自己堂堂五尺被那毛驢給撞翻了,頗不自在,見眾人圍看自己,倏得從地上坐了起來,卻是想再站起,試了幾下,沒的成功,不由惱巴巴地看那婦人。

婦人又羞又慚,也害怕,連話也不敢說,隻怯怯地看著漢子。

眾人攙得漢子站起後,漢子又試著抬腳走路,明顯覺腿腳不靈便,如此,便七嘴八舌數落起了婦人,說什麼人煙鬧市的騎個牲口招搖過市,做什麼顯擺,弄得牲口撞了人,看你怎個處置。

之中有一老者,看了一晌,見婦人慚愧,料這婦人也算老實之人,而婦人家獨自采買東西,實也不易,提攜不動,使用牲口,算不的什麼,而那牲口驚了,畢竟是牲口,不通人性,也算不得是婦人的錯,但牲口驚了,傷了人,卻是得有個說法,那就是,你,牲口的主人,即婦人,最起碼得領人到醫家看看,有沒有大礙得讓醫家說,沒的妨礙正好,如有妨礙,還需拿出藥錢,以給人看病。

如此,老者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眾人跟著附和,卻是那漢子連忙推脫,大概仍認為自己男子大漢被個毛驢撞了,太個丟人,說什麼也不去看醫生,說著間,不由臉紅脖子粗的,緊接著,即甩開攙扶他的眾人,逞強般的一瘸一拐地要走。

眾人不覺暗歎他倔強,卻是人當事的還不急,自己作什麼急。

那婦人不忍,又被人圍觀,被看她作如何處理,終淒厲道:“壯士,你走不得,不如將俺這驢子騎走吧。”嗨!這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