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情緣,茫茫人世,轉眼已是陰陽相隔,空留她獨自一人飲恨塵世。命運總是這樣造化弄人,奕宸去了,也帶走了她的心,她的靈魂。從此喧擾雜鬧聲嘩嘩地從她身邊流過,對她來講全然無關。
依稀之間她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一聲一聲,悠久深遠。隨後歸於沉寂,再也不想聽到任何聲音,是不是代表她已經遠離塵世。一陣狂亂的腳步聲,一直站在院外的身影狂奔而來,抱起她暈倒在地上的身子,眼中含帶著著一股驚慌失措的惶恐不安。
外麵是一地的寂靜,天邊,一彎冷月如鉤,月色蒙朧,月光傾瀉在在殘枝上,透過窗欞落在地上,是淡淡悄寂的影子。夢中,她輕輕而悲寂的笑。
瑉婕手搭在她的脈上,躊躇片刻隻是輕輕歎氣。一屋子人的目光隨著她的歎氣而心沉深淵。見她神情如此絕望,頓時神色各異,皆是竊竊無聲。瑉婕平穩地站了起來,神思有一絲凝滯後,自言自語的說道:“先開些安神定氣的藥吧!”說完走近書案,拿出一張小箋,調了墨,急急的描寫了二筆,交於丫鬟。
“她什麼時候會醒來。”適耀眼神滿是深深痛惜和憂傷,小聲詢問道。
瑉婕閉上眼晴還是搖了搖頭,道:“何時醒來,這個真是說不清楚。脈相平穩沒有一絲受損,所謂昏迷不醒,隻是顏姐姐經受劇烈刺激和打擊後,思緒崩潰,心中逃避事實,自己不願醒來,藥石都已無用。”說罷繃著臉,抿緊了唇,淚已先留下,隻得小聲告退離去。
東陽已升,空氣中彌漫著花草清杳。三天,整整三天,她都不曾醒來,隻是淚水不停滑落,枕上一片溫熱潮濕。三日之中滴水未沾,藥灌了進去,又慢慢吐出來,日漸神色黯然憔悴。適耀天天都會來看她,眼前的她依舊昏迷不醒,以淚洗麵使他不忍卒睹,每次都是滿懷希望的來,然後長歎一聲,神情蒼茫的拂袖匆匆的離去。
這三日朝廷之中也是多事之秋,皇上數月不曾親臨上朝,也沒人見過人影。朝中大臣已開始隱隱不安,議論四起。安親王日日戎裝入朝,守在養心殿門口,吵著要麵見皇上。並口口聲聲揚言道:皇上已讓太後下毒害死,這樣拖遲時間,隻是為了等洛嬪肚子的孩子降世,好封為太子,太後方可再有機會代管朝中事宜。
“皇上,安親王現已秘密調動人馬,守在城外十裏之處。今天更是聲勢日盛,在朝中揚言明日上燈時分再見不到皇上,就會帶軍闖入禁宮找太後要人。並且在皇宮各門進出口都設下重重侍衛,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出。”榮親王——付格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首彙報。
“皇上還是早做打算,早日進宮,防止安親王闖入禁宮以此為由,借機謀反。”榮親王見皇上低頭不語,麵帶焦慮之色,疾步走跟在身前提醒道。
適耀仰麵閉目凝神,思量片刻,緩緩點頭歎道:“知道了!一切按計劃行事。別的事朕自會安排,你去跟太後商議下如何帶朕入宮。記得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外麵的大紅燈籠在茫茫夜色中隨風搖曳,適耀靜靜地一個人靠在雕花大椅上,仰麵閉目凝思:明日回宮以後,可否能在關鍵時刻將安親王一網打盡才是真當要緊的,否則真有蒼生萬眾的不幸。寧王的軍隊已在數月混進京城,不知是否隱秘安全。榮親王的人馬也已經到了城外,明日之戰勝算終究有多少。還有每日看見她沉睡不醒的模樣,心中莫名的疼痛,慢慢的成了一種習慣。
燦翠的碧光,映著斜陽,閃爍著點點如絲的流金。適耀拿起奕宸最後交給他的那塊玉牌,迎著日陽,金光穿透,整塊玉佩透明深遂如琉璃,如一潭深湖,浮映著這場避遁如夢,撩起人無限的心事。
適耀微微一怔,微紐起眉,她與他已經終究到了那一步關係,臉色驟然蒼茫,眉頭緊鎖,那神情如鳳凰泣血般哀傷。
理不透,猜不明,縱然他已過世,這些都已不在重要。這些年,他將她照顧的很好,那麼以後的日子,他可以將她照顧的比他好嗎?但願,一切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淡化他在她心中的記憶。
風過了無痕,再無蹤影,這到底有可能嗎?卻是一地的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