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顏的目光忽然落在如意身上,卻見她依舊喜滋滋的滿麵含笑,道:“什麼事情,讓你高興成這樣。”
如意利落地將她頭上的青絲挽成一個飛花入月髻,從盛放著首飾的玉盒裏挑了枝水晶海棠並枝的步搖,又點綴無數珍珠銀花,配一對碎玉海棠耳環,恰到好處地襯出黑亮的柔發和清雅的臉,隨後淡掃胭脂,臉上立現白裏透紅的嬌俏。如意滿意地打量幾眼,好像很滿意自己的傑作,拍手笑道:“小王爺看到也會放心的。”
如今,父王過世,也隻有她們兄妹倆相依為命,可惜相見並不容易,如今能見一麵也是幸福。想到這兒瑾顏形狀優美的唇角微勾,將一個小小的燙金手爐放於懷中,道:“可知小王爺為何今日為召麵聖,所為何事。”
如意道:“小王爺進宮所為何事,奴婢不清楚,不過皇上留小王爺一起用午膳到是真,現在這會兒,估計正下棋閑聊呢?”
雨水洗禮後的養心殿在冬日陽光的映照下熠熠輝煌,使人生出一種敬慕之感,隻覺不敢逼視。白玉雕欄美倫美矣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
瑾顏坐在席宴上淡淡地看著適耀與兄長高談闊論共聊國家大事,心中暫卻忘掉煩瑣之事,嘴角露出婉約的笑顏。說話間大喜看見宮殿之外有人影閃動,便親自出去看看有什麼事情。
大喜輕聲在適耀耳中低語幾句,便站在那兒望著適耀等候吩咐。適耀微微一愣,眸光落在瑾顏身上,“並沒有什麼外人,去請阮統領一同進來用膳共同商議。”
瑾顏握著手中的銀箸微微觸動,原本嘴角蘊著愉悅笑意,心下漸漸有些微涼酸楚,他依舊懷疑她們,那麼她的神情就要更加小心。於是作恬靜微笑模樣對適耀道:“皇上有外臣入內,臣妾還是回避的好。”
適耀搖一搖頭,細細嚐了嚐盞中的人參雞湯,對她道:“這湯味道不錯,人參最滋補養氣,你多用些。”停了片刻又說道:“奕宸也不是什麼外臣,反正大家自幼相識,現在也不必顯得那麼生分。”
話已至此,她還能怎麼說,隻能小心翼翼地對付,不殘露半絲痕跡。但願她可以強製自己終難釋懷的心。
金銷靈獸的大鼎中燃燒著龍液蜜合香,從頂部大大小小的空隙之中飄出屢屢清白的悠淡的輕煙,凝聚在宮門之上,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奕宸頎長而挺拔的身影帶著一縷冬陽的溫陽靜靜跟隨著大喜進來,身影穿過白煙形成的屏障,輕風拂曉,滿麵迎香。
瑾顏看著奕宸輕輕朝他們一揖,請安問禮,心中狂風馳騁,驀地勾起些許前塵生往事,然而目光隻能淺淡微笑裝深情模樣笑看著適耀,苦悶從心底慢慢湧上,鮮嫩美味的人參雞湯瞬時在口中淡薄無味。
飛花入月髻上的水晶海棠並枝步搖有珠珞相碰的“滴答”聲響,出賣她表麵上的平靜。不知為何,奕宸那日與香蔚牽手共離去時如春暖人心的笑容平添了不少落寞之色,眉眼神態似有珍珠般潤澤細致的深情在眉間輕蕩,婉轉而隱澀。
適耀意欲在她嬌豔容顏上找到一絲半分的痕跡,瑾顏極力克製住蓄著的淚意不讓它出現在臉頰上,依舊如剛才那樣淡笑如常似乎在認真傾聽他們的話語,隻是心鏡不同。然而席麵上的人,那一個不是內心翻騰洶湧,臉上帶著波瀾不驚的麵具。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歸來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別時節!今霄酒醒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