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食過午膳,高闋便因春日慵懶上榻午睡。
今時無雲有風,披香宮更顯靜謐。
元玉儀為高闋掖好薄被,見高闋睡得熟了才輕步離去,並吩咐雨煙小心照看,自己去苑中擺出平日的女活來繼續繡著花樣。
隻見雪白的帕子上正描好兩朵芙蓉雙生的姿態,那隻在上頭些的紅色芙蓉已繡好,那隻未成的芙蓉便正用手中的粉線來一針一針地繡出花樣。
雨煙走了過來,道:“娘娘。”
元玉儀問道:“怎的過來了?”
“公主睡的正好”,雨煙應道,“娘娘繡的可真好看。”
元玉儀笑著,“自進了這宮你便跟著我了,該知我欠姐姐的太多,她一直以來還對我如此好,我卻沒什麼可以來回報她了,便繡這一幅芙蓉雙生過幾月讓她當帕子用,也好過些了。”
元玉儀將半成品拿起來瞧了會,問道:“果真繡的還好看嗎?不知姐姐是否會喜歡。”
隻見一個小婢來稟:“娘娘,四殿下來了。”
剛稟完,一抹黑色深衣便進了苑,“元妃娘娘。”
元玉儀迎了過去,“恭兒,噓,小聲些,你皇妹正在裏頭午睡呢。既已過繼於我,我便是你母妃,可不要再元妃娘娘這樣來稱我。”
高長恭望了裏頭一眼便向元玉儀道:“是,母妃,皇兒在長樂宮的東明殿還未修成,便要在母妃這耽擱一年半載了。”
“什麼耽擱,你肯來陪陪我,自是好極,偏殿還有些空房,便叫幾個宮婢收拾一下”,元玉儀道。
“是”,高長恭應道。
元玉儀便命雨煙帶著那些侍女去收拾榻屋。
突然,聽見裏屋傳來一聲尖叫,引元玉儀與高長恭趕緊步進去。
高長恭因是男子,便不宜太入內,在門邊停佇,元玉儀擔憂地進去,握著高闋的手,“闋兒,不怕,玉儀姨娘在這。”
隻見榻上的高闋額上冷汗如瀑,雙唇緊抿,剩一隻手在空中亂抓亂捉,拚命搖頭,又突然睜開了雙目,望著元玉儀哭訴道:“玉儀姨娘,玉儀姨娘,剛才可怕極了,闋兒走著走著就不知道在何處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沒有母後,沒有玉儀姨娘,沒有韻姨,沒有皇姐,沒有皇兄,什麼都沒有,就闋兒一個人,再來……再來闋兒就被一方黑色的幕布蓋住了,然後都是黑的,闋兒就看不見了……”
元玉儀抱著高闋的肩頭,擦去麵上的淚,“不怕,玉儀姨娘在呢。”
高闋逐漸清醒了過來,平靜了許多,隻是那肚子突然冒出咕咕幾聲。
元玉儀笑道:“幾個時辰前才吃的午膳,怎的又餓了?那蜜沾酥倒是早拿來了,”轉頭喚了身後的雨煙一聲。
“母後說我正是長身體之時,要多吃些才可以長得更快!”高闋有氣無力地笑道。
在外頭的高長恭聞言便笑了,抬眼看見那矮幾上的糕點。
雨煙還未走出內堂,便見高長恭端著一盞蜜沾酥走近榻邊,在高闋驚得不發一語之下將碗盞遞去高闋的麵前。
竟不知怎的,高闋麵頰發燙,幾乎紅到了脖子根,目瞪口呆之餘便提手在盞中取了一塊放至嘴邊小小咬了一口,哪像以前般,一見蜜沾酥便大口大口地往下吞,連話都說得不清不楚。
二人雙目相接。
元玉儀將一切都看在眼中,道:“闋兒,恭兒也要在我這處住一段時間,可不能對恭兒亂耍小性子,知道嗎?”元玉儀拿起帕子拭去高闋嘴角邊的殘屑。
“闋兒哪有亂耍小性子!”高闋嗔道,盈著淚的眸子中俱是高長恭俊美的眉目。
整半日的高闋唇角皆是笑意連綿,腦袋就像浮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