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回應。
高闋摸出袖中的布絹,悄悄走近乜無月,見他一副熟睡的模樣,小心地將他的裙褲撩起來,一道細長的傷口入了她眼,她將白絹輕輕包裹住傷口,又將裙褲輕輕放下,坐至原來的坐席。
看著天色,已大約醜時過半了,高闋望著天邊懸掛著的皎月,笑了,不過實在是太疲倦,她靠近了些乜無月,靠著草席彎身入睡。
約莫度了兩個時辰,天盡處朦朦朧朧有一道光,漸漸更亮了。
乜無月睜眼,微微挪動位置,疼痛劇來,將裙褲撩了起來查看傷口如何,卻顯出一塊染了血的白絹來。
乜無月望向睡在旁邊的高闋,將木枝上她的外衫蓋上她嬌小的身體,卻注意到不遠處的目光。
他望向目光所在之處,是那個昨晚的小女,如今白日看來大約是十五六歲的模樣,生得有些羞澀,不太願見生人,見乜無月望著她,立時躲入屋中。
高闋閉著眼突然驚道,“不……不要殺我!我沒有!我沒有!四皇兄救我!四皇兄……”隨即眼睜了開來,撫著胸大口喘息著。
乜無月瞬時移開目光,冷麵相對。
高闋喘息了一陣後,看到已醒的乜無月,便道:“無月,我想回鄴城。”
乜無月道:“那又如何?”
“我……我不識路……我想你應識得”,高闋道。
乜無月不答,而那長者握著手中的紅玉從外處欣喜地跑了回來,口中連連,“原來這塊玉是個好東西哪!”見棚舍中的二人已醒,長者將紅玉收入袖中,上前道:“二位不知還要在這住幾日否?”
高闋正想啟唇,卻聽得乜無月道出一聲“不必了。”
高闋向長者點首,“叨擾了,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
“這些可否買了你的船?”乜無月又從懷中摸出一枚紅玉來。
長者更是眼睛發亮,忙接過乜無月手中的紅玉,又假裝沒好氣道:“走罷走罷!”然後摸著紅玉回主屋去了。
隨後乜無月不發一語地直接向外走去,卻聽高闋道,“等一下。”
然後望著高闋在院子裏的缸中舀了水洗臉,再披上外衫,又理了理發髻,才走到他的身邊,“走罷。”
於是兩人乘船離開太行村。
孤帆一葉中,高闋望了一眼外邊搖著竹蒿的乜無月,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腹,在船中東翻西找起來,好不容易找到個可入口的,竟然是鹹魚幹!
高闋聞著濃重的腥味,勉強咬了一口就直接厭惡地把鹹魚幹扔到河中,“真鹹!這怎能入口!”
乜無月看向船內的高闋,見周圍兩岸都是高山青樹,便將船搖近躍上岸。
“你去哪?”高闋問道。
乜無月隻回首看了一眼高闋,繼續向山上攀去,不一會兒消失在了高闋的目光中。
“無月!無月!你去哪!乜無月!”高闋的聲音在山澗回響卻無人應。
高闋一個人在船中,又餓又疼,先前手腕被綁的紅印依舊不退,高闋揉著手腕,皺眉想著一個人怎麼辦,怎麼回鄴城。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是暴雨的前奏,風在河麵上呼嘯著,高闋望著愈來愈暗的周圍,抱著自己瑟縮在船內。
乜無月見天色忽變,便又摘了幾顆樹上的野果,然後跳下樹,將自己的外衫脫下,將一地摘落的野果全數包進外衫裏再將外衫背在背上,在胸口緊緊打了個結再下山。
大風吹刮著,這山本就陡峭,如此一來更難攀下,滿樹的枯葉被風吹落,三三兩兩飄在乜無月的身邊,一兩片正掩了他的目光,隨著“啊——”的一聲叫喊,乜無月墜了下去。
幸好墜落的高處並不算很高,隻是乜無月被背上的野果磕得生疼,皺著眉勉強支撐起來,簸著傷腿向漁船走去。
乜無月走近漁船卻沒有見到高闋的身影,乜無月顧盼四周。
突然狂風大作,將漁船吹得左搖西晃,又是一道雷劃破蒼穹,原本灰暗的蒼穹突然一亮,一陣巨雷乍響,漁船裏傳出一聲尖叫!
乜無月聽著那是高闋的聲音,望著漁船試探地喊道:“高闋?”
隻見漁船裏一個小小的身影顯了出來。
高闋見是返回的乜無月,便向他奔去,緊抱著他的手臂,靠著他的肩,低頭埋入自身的長發中,身體微微顫著,“無月,你回來了,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走了!我以為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
高闋望向乜無月,一臉的淚水斑駁,發絲散亂的沾在臉上,一雙哭紅的眼睛格外清澈。
高闋和乜無月靠坐在船上,下了一陣雨之後,天也漸漸亮起來,雨過天晴了。
乜無月將背上的野果卸下來,拿了一顆沒有被蟲啃咬過的放在高闋麵前。
高闋怔怔接過,卻也不吃。
正這時,一聲“闋兒”在不遠處傳來。
高闋聽著那是極其熟悉的聲音,向源處望去,眼中映出那日夜思念的麵容。
高闋心底一遍一遍地喊著:是長恭!
高闋站起,笑著在漁船上揮舞手臂,口中喊道:“四皇兄,闋兒在這!四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