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恭再未說些什麼,由著祖珽將自己與七讓捆綁起來,蒙上黑布,失了視線,大約被他們帶到了一處暗室裏。
祖珽命退閑人,問道:“四殿下可還有甚麼想說的嗎?”
高長恭冷道:“無話可說。”
祖珽冷哼一聲,“嚴守此兩人,如若逃走,提頭來見!”說完便離開了。
高長恭與七讓無話。
守門的人卻漸漸聊起來,“兄弟,那個女子被壓往何處了?不是昨日才在府中嗎,今日怎的就不見了?”
“你是說昨日大人和另一個神秘人帶來的女子?聽說那是先帝的闋公主!我今晨親眼見著大人將神秘人和那闋公主送上一艘船上的!”
“好像聽說那神秘人是北周的重臣!”
“若不是我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大人手裏,我可不願再做這幫著北周賣國的事!”
“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還未說完,兩個守門的人皆已倒地,高長恭與七讓立在身後。
高長恭豈會被輕易擒住?那不過是計,要探出闋兒下落罷了!
高長恭與七讓離開暗室,快步來到了離鄴城最近的水路——漳河。
高長恭麵臨漳河澹澹流水,心中想著能夠在一晚之間需要搭船的水路隻有漳河!而漳河自西向東,無從得知他們是逆水而行還是順水。若是逆水便可要好幾日才能趕上他們!而順水的可能性極大,因為西流處直入太行山,尋人更是渺渺無音,但逆水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高長恭左思右思不知該尋向何處。
七讓似乎懂得高長恭的心中所想,“殿下,何不分兩路尋闋公主?”
“若我們其中一人落入他們手中,要救兩人可就更難了”,高長恭望向七讓。
七讓漆黑的雙眸中有一絲光亮,立時低頭半跪在地道:“七讓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高長恭扶起七讓,“你不是長恭的下屬,你是長恭的兄弟!”
七讓與高長恭笑視對方,他往常陰沉的臉難得的浮上了一次笑意。
“殿下就讓七讓順水去尋闋公主罷,七讓一定將活著的闋公主帶到您麵前”,七讓垂首道。
高長恭知道那是七讓在護他,“怎能讓你一人獨去?”
“殿下難道不相信七讓嗎?”七讓兩手抱拳道。
高長恭終於點首,七讓即消失在夜色中,而他便上了那無人的船隻,自己劃漿,逆水而上,注意著河麵上的每一隻停泊的船。
漳河兩岸山巒疊翠,一葉孤帆在潺潺的漳河中逆流而上。
闋兒,你在哪,此刻你是否身陷危險之中?
而話說到高闋,那男子將不諳水性的高闋拉至了岸邊,便力竭仰躺在岸上,兩人大口喘氣。
而停泊在岸邊不遠處的漁船上有二人慢步走來,一步一趨,長者執著竹蒿上前戳著男子。
男子睜眼,眼中冷意讓長者護著身後的小女驚叫跑開。
男子追上二人,“可有換洗衣物?”
長者回頭望他,問道:“你不是我們村的?你不會是身染瘟疫的人罷?”
高闋走了過來,“瘟疫?我們來自……北齊……並沒有染上瘟疫。”
長者終於走近幾步,看兩人身上沒有屍斑,“既然不是本村人,你來我太行村有何事?”
“我們是被人……”高闋被男子拉入身後。
“實不相瞞,我等路遇水盜,苟活到此!”男子摸出懷中的一枚紅玉,遞去老者的麵前,“可有屋舍讓我等寢一晚?”
“爹!是玉!”長者身後的小女驚呼。
長者再次細望二人,收下男子的紅玉,拉過小女道:“隨我來罷。”
長者將二人帶往家中,將一間極簡陋的棚舍讓給了二人。
高闋捂鼻隨男子走入棚舍,摸了摸用草鋪的坐席,急忙離開棚舍道:“這也太破舊了!這氣味還如此難聞!本公主才不要住在這樣的地方!”
男子瞥了一眼簡直要跳腳的高闋道:“你可以去別處,無人逼你”,同時馬上以石取火,待火愈燒愈旺後褪下身上的外袍用木枝撐著搭了一層屏障。
高闋見四周陌生,隻好又姍姍然走入棚舍,極不情願地在草席間坐下來,突然一兩隻老鼠從席間鑽出來,吱吱幾聲跑過高闋的腳。
高闋大叫著抓住男子的臂膀,又乍然放開,沉默著坐回草席,抱著自己仔細尋找著周圍還是否有其他的小東西。
男子冷聲道:“你可以將外衫脫下來烘幹”,語句中真是毫無一絲溫度。
高闋褪下華貴的外衫,望了一眼對麵的男子,想說什麼話卻都被同一個‘不知’壓抑住了,高闋問道:“我姓高名闋,不知你喚何名?”
“……”男子望著火光的目光頓了頓道:“乜無月。”
“無月?倒是個好聽的名兒”,高闋望著乜無月從小腿流下的血液染了半邊靴子,“你的小腿正在流血……不要緊嗎?”
“不過皮肉傷,有何要緊?”說完便是一副倦意重重要寢睡的樣子,靠著身後的木牆閉眼。
良久高闋一想到那吱吱叫的老鼠便不再閉上眼睛,可困意使她的眼睛又閉合,然後再次驚醒,高闋摸了摸身上的衣物都已幹了,她望見乜無月那依舊沒有處理的傷口,試探地喊道:“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