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雲清(3 / 3)

“她去準備仲秋時送她父皇的禮物了,至於三藏,應是在遊逛皇宮罷”,高長恭笑道。

高闋如夢初醒,“仲秋佳節!對啊,我都忘了,過幾日便是仲秋了!”

高闋垂下眼簾,若是以前,她會在仲秋宴後送母後一禮物的。高闋想著……

一轉眼便是仲秋日了,華燈初上,皇宮中的人聲漸漸喧鬧起來,其中玉華苑更是載歌載舞,座無虛席,因著玉華苑有一座高樓稱摘月閣,可近觀月色,便是仲秋宴所在。

摘月閣邊一輪滿月正懸在半空,隻有皇上與皇後二人在摘月閣樓歡飲共賞,而義寧自然也同在,其餘人的席位便隻在玉華苑中空地處,隻見許多妃嬪拉著皇子公主賞月,還有一些略微大齡的皇子公主正依月態吟詩而樂,隻坐在席間的人不過寥寥幾人,其中有著高闋。

高闋向苑口有意無意地張望著,飲了一些茶水,便垂頭而思。

“闋兒,怎不賞月?”長恭執了一盞酒來高闋身邊。

高闋勉強笑了笑,抬頭望向那空中滿月。

圓得好似一麵銅鏡,又如一個烙餅,周邊流動著薄薄的雲彩,無邊風月,好似有嫦娥仙子擁著兔兒駕著仙雲在皎月周邊飛舞。

高闋笑了笑,不免吟道:“菊散芳於山椒,雁流哀於江瀨;升清質之悠悠,降澄輝之藹藹……”

高長恭道:“闋兒也讀過《月賦》?”

“倒不曾讀過,隻是聽母後曾誦讀過,便就隻記下了這幾句”,高闋思及元仲華曾經那憂愁如斯的神情,又憶起現下那隻想尋得高洋歡心的模樣,對那曾經中的母後倍感懷念。

高長恭道:“接下來的幾句是‘列宿掩縟,長河韜映;柔祗雪凝,圓靈水鏡;連觀霜縞,周除冰淨。’好雖好,也未免太‘愁’了些,可見謝莊寫時懷了一份憂愁的心緒。”

高闋望月喃喃:“作詩人憂愁,誦詩人莫非也憂愁?誦詩人若是心中憂愁,又怎會變成這般?”

高長恭明了高闋所說‘誦詩人’是誰,便慰道:“闋兒,誦詩人心中如何我們怎能懂,她做何改變許有緣故,你又何必執著於她變或不變呢?”

高長恭好像把一切都看得很透徹。

高闋攥緊了袖中本想今日送於母後的琉璃珠鏈。

卻突然有宦人尖喊一聲“靖德先皇後到!”

正是眾人麵麵相覷,竊竊私語時,元仲華身著華服跨入玉華苑,是一副雍容大雅的模樣,唇角染笑,雖已是半老徐娘,昔日的傾國之姿亦殘留在臉上。

而有著元仲華昔日風姿的高闋上前步去,與元仲華擦肩而過,再不回頭。

元仲華望著高闋華衣翻飛而去的背影,長歎一聲,再回頭麵向眾人時,便恢複光彩奪人的笑意。

高長恭待眾人不再專注時,亦悄悄離宴,去尋高闋。

高長恭向著玉堂殿急急步去,卻聞哭聲幽幽而來,向聲源步去,聲音依舊幽幽,聽不真切,但憶至木樨苑口,高長恭更確定了那在木樨苑哭泣的人便是高闋,便進了苑去。

桂花隨風而落,濃香陣陣,那熟悉的地方坐了掩麵而泣的高闋。

高長恭望著那瘦如刀削的雙肩一顫一顫,心中一軟,上前反擁住高闋。

高闋回望,見是長恭,訴道:“長恭哥哥……母後怎麼可以這樣,父皇雖已逝,她怎麼可以再尋其他男人,她可知皇上心中的她是多麼下賤!長恭哥哥,你可知先前皇上召我去說了甚麼!”這是高闋第一次吐出如此損人的詞語。

高長恭隻擁著她,輕道:“我知。”

“不,你不知,你甚麼都不知,皇上說我如今在人麵前高傲姿態,都是母後跟了他換來的!”高闋不禁失聲大哭,話語也是一輕一重,斷斷續續,“這樣的人,母後為何要跟了他!”

“闋兒,你又可知你母後是為了你,為了三皇兄,為了皇姐才如此做的……”高長恭比於高闋大喊的聲音輕之又輕。

高闋愣了愣,隨即掙開長恭的懷抱,噙著淚大笑起來,“母後她……是為了我們?為了我?母後可真偉大!”高闋簡直像發了狂一樣地大笑。

高長恭不忍,上前緊緊擁住高闋,“闋兒,無論如何,你還有我,還有長恭。”

“長恭哥哥……嗬嗬……長恭……嗬嗬……”高闋捧著長恭近在咫尺的臉,一直笑。

長恭落下一行熱淚,柔道:“是,闋兒還有長恭。”

高闋亦擁住長恭,在長恭耳畔像囈語一般輕道:“長恭……長恭……闋兒隻有你了……長恭……”

過了很久,高闋哭累了,擁著長恭沉沉睡去。

長恭望著滿臉淚痕的高闋,問道:“闋兒可知,長恭早已對你動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