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突厥(一)(2 / 3)

猶記那時,邙山戰末,宇文邕一劍入腹,長恭的心疼不已,宇文邕的不可置信。

不過才過了幾年,高闋卻已急於回憶。

與長恭青梅竹馬的一段情竇初開,終究敵不過宇文邕的朝朝暮暮。夕陽逐漸落下宮牆,紛雜心緒已然整理得當。

高闋遙望玉瓦飛簷、重重宮闕,突然一隻小鳥雀飛落在宮闕尖角上,玲瓏的腦袋歪頭盯了高闋一小會又飛走了。高闋忽而回神,笑撫小腹,輕聲道:“叫你小闕好麼?是與母親名字同樣的音,卻是不同的字。母親的闋是一闋歌的闋,皇姥姥跟母親說過,這是希望母親如詩歌一般優美,遠離悲曲,雖然母親沒有那麼美”,高闋笑出聲,“你的闕呢是宮闕的闕。母親希望你以後能夠遠離宮闕中的紛紛擾擾和深沉心機,可以做一個無憂亦無慮的小姑娘,像方才那隻可自由自在飛的小鳥雀一般。你喜歡這個名字嗎?”高闋望著暮色四合,“宇——文——闕,不知父親會不會喜歡你的名字。”

不忍走近的傾鏡望著她說完這番話,然後靜靜離開。

晚膳過後,高闋特意支開所有人,換好婢女的衣物,將昨夜已打理好的包裹取出來,隻帶了楹兒偷溜出雲陽宮,來到側宮門,果不其然被侍衛所攔,高闋拿出腰間令牌,“我是雲陽宮中的婢女,昭儀娘娘命我出宮辦事。”

“是,放她出宮”,侍衛道,於是大開宮門。

突然,管轄侍衛的將軍迎麵駕馬而來,差點驚了高闋,將軍曾見過高闋一麵,就著月光,將軍問道:“末將敢問,可是昭儀娘娘?”

高闋趕緊低了點頭道:“將軍,我是昭儀娘娘宮裏的,昭儀娘娘命我出宮辦事。”

將軍亦知皇上寵愛鄭昭儀,卻得宇文護命令,不敢輕易放人出宮,“今日已晚,姑娘不若明日再去罷。”

高闋正要另想他法卻見一人影前來,蒙著帕子走向她,“你這麼早來做什麼,不是說了一同出去的麼?”她將令牌給將軍一看。

高闋心中一驚,由聲音辨出是傾鏡。

將軍垂首道:“原來是皇後娘娘的人”,如此皇後和鄭昭儀兩座大山壓下來,倒叫這位將軍不敢同時得罪,隻好向兩人道,“那請兩位姑娘速去速回了。”

待兩人剛坐上馬車,根本還沒來得及看到身後,隨從卻都已被射殺。將軍接到密報,昭儀娘娘要私逃出宮,將軍略略一思便知二人中必有一人是鄭昭儀,一步一步走近她們:“末將懇請昭儀娘娘回宮。”

傾鏡未等到他走近,自己做了馬夫,鞭了馬匹絕塵而去。

身懷龍種的昭儀娘娘令將軍不敢命令放箭,錯過了阻攔的最佳時機,將軍隻能看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中,自己趕緊跑去稟報大塚宰。

“大塚宰,昭儀娘娘私逃出宮。”

“鄭昭儀?”宇文護下棋的手指頓了頓,複又落子,“隨她去,來個一石二鳥也無不可。”

“是。”

宇文護自為兩方,對於他來說,足以成為對手的人隻有自己,所以每步棋都是隻攻不守。宇文護觀著戰局,不再落子,兩方勢均力敵,分明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麵。宇文護疑心,喚來暗衛,“他們何時出手?”

“再過幾日,至突厥邊境之時。”

宇文邕望著棋局冷冷一笑,“這是我的天下。”

終於駛入深街小巷,傾鏡望了一眼後頭無人追來才停下,高闋掀開簾子見已無事,才下馬車,傾鏡道:“闋兒,你不要命了麼?如果那時那個將軍放箭,現下你和孩子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高闋握住傾鏡的手,“傾鏡,你怎麼也來了?”

“我怎麼放心得下你?闋兒,傾鏡一生都隻願跟隨著你,侍候你一輩子也是甘願的”,傾鏡道,“闋兒,我們回北齊罷,南陳也好,可以過餘後一段安安靜靜的生活。”

高闋哽咽了一下,想了許多,隻是道:“傾鏡,我不能走。”

“為什麼!”傾鏡隻是想守護高闋的平安。

“我得去找宇文邕,我不能看著他被宇文護殺死啊!而且我的大仇還沒有得報,我不能就這樣讓仇人不僅殺了我的父皇,還殺了我的夫君”,高闋眼中有恨。

傾鏡第一次見到有恨意的高闋,心中大驚,“你是說宇文護他……”

“沒錯,當年就是他派一個叫蘭京的人殺了我的父皇。所以,我不能讓他再這樣逍遙法外,殺了宇文邕,然後坐享北周天下。而且他有攻打北齊的心思,如果不阻止他,長恭也會死!”白日中的出神讓她想到許多由宇文護為中心而生成的脈絡。

傾鏡驚得說不出一話半語來。

“傾鏡,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在乎的人都與我陰陽兩隔嗎?”高闋咬唇,“求你,放我去找宇文邕罷,不能讓他死啊!”

傾鏡點出,“闋兒,你是愛上宇文邕了,你舍不得他死。”

高闋並不解釋,隻道:“我原本以為我今生隻會愛長恭一人的。”

傾鏡望著眼眶上氤氳著淚水的高闋:“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