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走了一圈,隻聽身後傳來一聲“昭儀娘娘和淑妃娘娘?”是一口並不算流利的漢語。
二人轉身去看,見是一雍容之態的中年婦女,幾分像極阿史那姚鑰,或是可以說阿史那姚鑰像她罷,傾鏡因同宇文邕見過可汗和可敦,當下行了突厥的禮,將手搭在肩上,尊稱一聲“可敦。”
高闋亦學了傾鏡如此做。
可敦問向高闋,“昭儀娘娘的身體好些了嗎?”
“已好些了,多謝可敦如此關心”,高闋笑道。
可敦現下才離傾鏡較近,“淑妃娘娘的眸色很是奇異”後又覺自己不該如此說出來,“是我失言了。”
傾鏡搖搖頭。
高闋卻突然記起,“傾鏡你不是突厥人嗎?興許可敦可以找到你的雙親。”
傾鏡麵色有變。
可敦笑道:“是要我找人嗎?”
高闋道:“可敦,是這樣的……”
傾鏡拉了拉高闋。
高闋這才發覺不可說明傾鏡的身份,不然她二人的身份都要暴露了,隻向可敦道:“可敦,想來是我記錯了,無事,您不用掛懷。”
有侍女上前向可敦說了些嘰裏咕嚕的話,可敦顏色一變,還是向高闋二人道:“王子又是闖了禍,我需要去看看,隻能讓二位娘娘自己逛了。”話一多,可敦的漢語水平顯了出來,高闋二人還是可以聽懂。
高闋道:“可敦隻管放心去,我二人自會遊賞。”
可敦向二人一笑,姿態雍容地向突厥王宮走去。
高闋轉頭,這才發現身邊的傾鏡有閃閃躲躲的味道,卻沒有在意,正要與她說話,傾鏡道了聲“我累了”便離去。
高闋猜不懂傾鏡的心思,隻好自顧自逛去。高闋漫無目的遊逛,到了偏僻之處,才明白過來已離開了突厥主城。
高闋站上小丘的頂,向前方一眼望去,俱是綠色,乍眼望去,猶如一片飄滿綠葉的海,伴著徐徐和風,很是美麗怡人,卻依稀可見戰爭的痕跡,有幾處血跡斑斑。
高闋望著遠處偌大的石城,這才心想,竟亂逛著,來到了突厥遼闊的大草原。
風吹起高闋一身新換上的碧綠衣裳,是突厥的樣式,與周遭融成一景,隻餘墨玉長發散在空中,是最突兀的顏色,高闋遠遠望去,發現草原上還有一突兀的顏色,一小片黑。走了幾步,才發現是一人一馬。
高闋向那人走去,腳踏在草原上,沙沙有聲。
待近了,高闋才出聲打了招呼,“小哥。”
那人轉身,天地俱靜。
二人麵上俱是驚訝,高闋良久才喚出他的名字“長恭。”
他隨風而動的玄衣仿佛是白紙染了墨色靜靜淌,身旁的踏雪四蹄沒在草中,隻餘黑色和長恭融在了一處。
風拂過草,掀起一陣接一陣的綠浪,高闋的衫裙也隨之翻飛,勾勒出她的身姿,亦顯出她隆起的小腹。
“你懷了宇文邕的孩子?”長恭不經意放下了牽著踏雪的韁繩,那夜情勢太亂,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小的存在。
高闋垂眸,無言點頭。
“我還在等你”,長恭輕道。
高闋走近,淡淡道:“我想聽聽你對鄭溶月的解釋。”
“不過一場婚姻,無需解釋。”
高闋輕輕一笑,“這樣也好。”
“蘭陵王妃”,高闋眼中泛起微微淚光,“我曾經是傻了,兄妹豈可成婚?我還妄想成為你的王妃。”
長恭見高闋抿唇,不由伸手托起她垂下的臉,一吻正要落下,他卻看到了她眼裏的驚訝,托著她臉的手不由覺得滾燙而放下,苦笑一聲,“看來是我自作多情。”
高闋卻驚道:“長恭,動了,他動了。”
長恭顫抖著手輕撫她的小腹,是啊,闋兒和宇文邕的孩子在動,他一動,長恭似乎渾身一顫。
“他會平安長大的”,長恭祝福。
高闋望著長恭無比認真的神情,心中有些鬱結。
隨後二人並肩坐在草原上談了許久小時候的事,見天色幾近正午,高闋道了句“我該走了”便要起身,可是因大腹,起身很辛苦。
長恭將她扶了起來,待站穩,高闋望著長恭的雙眼道:“你和宇文邕都是我最珍惜的人,我不想你們出現在同一片戰場上。”
“闋兒……”長恭拉住了將要離去的高闋。
她拂去了長恭拉住自己的手,神情無奈,“長恭,我們已經回不去了”,轉身離開。
長恭望著高闋步步離去的身影,長恭握緊的手堪堪放開,喃喃道:“我不曾想到過,我們會變成這般……”
風揚起了高闋的墨發,不得看到她有過停步,有過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