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聽著高闋在房裏歇斯底裏的叫喊聲,在外頭踱來踱去,坐立不安,正想走進去,農舍的老伯攔住他,“將軍,男子是不可進產屋的,若進去會給初生的孩子帶來災難的。”
“老伯,她在裏邊那樣叫著,不會有事罷?”宇文邕停住想要踏進去的腳步。
“每個女子不都要經曆這個麼,我家老婆子當年也是叫得也可響了,就生了個大胖小子”,老伯笑問,“敢問夫人何時懷上的?”
“約莫去年的大雪前後罷。”
老伯掰了指頭一數,神情擔憂起來,“早了一月,隻怕將軍您要有個準備,夫人這是小產了,危險得狠呢!”
宇文邕愣住,卻堅定地道:“朕的阿闋怎麼會有危險,朕的皇兒怎麼可能危險!”
老伯被嚇住了,看他模樣以為是個將軍,豈料竟是大周的皇帝!
幾個時辰前的混戰,宇文邕所帶兵馬隻餘兩千,但宇文護的私兵曾發起一次攻擊後也受了大創,兩千對八百,還是宇文護贏了,隻是這場混戰令阿闋和孩子危險非常。明明是經曆過娥姿誕下贇兒那般情況,可是當眼前為誕下他的兒女而凶多吉少的阿闋,還是令宇文邕焦急與心疼不已。宇文邕偷偷在心中求佛保佑,若母子平安,必定修建佛寺來供奉佛祖。
又是一聲叫喊,宇文邕在忐忑中來回踱步,暗暗祈求。
已經過了約莫三個時辰,正至翌日子時過半,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驚住了宇文邕,然後是一聲嬰孩的呱呱墜地聲,宇文邕呆愣在原地,直到那位老嫗將一路哭喊的嬰孩用粗布包裹著送到宇文邕的麵前,“恭喜將軍,夫人生了位千金,雖然是小產,但得天保佑,母女平安”,他才笑了出來。
老伯扯了扯老嫗的衣角,小聲道:“他是皇上!”
老嫗失了神色,趕緊改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生了位小公主,您看,小公主生得多好啊!”
宇文邕望著小闕兒粉嫩嫩的小臉,雙手伸出來,迫不及待想抱抱她。
小闕兒一直哭喊著,宇文邕從老嫗手裏抱過她便哭得更響了,宇文邕笑道:“小闕兒難道不喜歡父皇抱嗎?”宇文邕望著小闕兒尚閉著眼大哭的模樣,實足覺得像極了曾經在北齊無憂無慮,會叫會鬧的高闋,心裏喜歡得緊,輕輕地抱著她,哄著她。
“阿邕……”屋內高闋無力地喚著宇文邕。
宇文邕抱著小闕兒走進屋裏,麵對著高闋蠟黃的膚色和滿臉的汗珠,一副蒼白無力的姿態斜倚著,小闕兒也乖乖的,不再哭了。
宇文邕坐在她的身旁,“謝謝你,阿闋。”
高闋搖頭,笑道:“小闕兒長得像你呢。”
“朕倒覺著像極了你”,說完便在高闋的額上溫柔地落下一吻,“朕要好好疼我們的小闕兒。”
高闋望著宇文邕和小闕兒,蜜蜜笑了。
“傾鏡如何了?”高闋問道。
“她在另一間房,傷口已經在愈合了,養幾月便能痊愈,你剛生完小闕兒還是多休息罷”,宇文邕道。
高闋用力從榻上支起身子來,拉住宇文邕的手,“扶我去看看她好嗎?”
宇文邕點首,叫來老嫗將小闕兒抱著,扶高闋去看傾鏡。
隻見傾鏡躺在榻上臉無血色,似乎聽到了腳步聲,眼睛迷迷糊糊睜了開來。
將至秋分時,三人回到了北周。
宇文邕很不想見宇文護,因借突厥士兵要五年後,宇文邕怕一見宇文護就忍不住想一劍殺了他,於是處處避著他,也提高了對他的警惕。
這日正是小闕兒的滿月宴,宇文邕決定翌日便封宇文闕為永樂公主,封地樂都。
高闋抱著懷裏靜靜睡覺著的小闕兒,目光示意傾鏡叫來楹兒,神色不太好的傾鏡將外頭的楹兒帶了進來。
高闋望向她,“楹兒,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宮回家鄉,隻是這段時間瑣事許多,如今我便許你出宮罷……”
“謝謝娘娘”,楹兒笑道。
高闋將一吻落在小闕兒的眉心上,徐徐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楹兒不敢,娘娘隻管吩咐楹兒就是了。”
傾鏡上前,附耳對楹兒道了甚麼。
楹兒神色大變,聽完便跪在地上連連叩首,“求娘娘饒了楹兒罷,楹兒不敢這麼做。”
高闋堪堪跪下,連一旁的傾鏡也向這位小宮婢跪下,高闋道:“我求你了……”
“二位娘娘,滿月宴已經開始了”,阿蘭在門外道。
“我知曉了,你先下去罷”,高闋命退阿蘭,轉身望向二人。
“闋兒,你隻管去,我會安排好的”,傾鏡向高闋點了點頭。
高闋淡淡的勾唇一笑,“好”,轉身將小闕兒抱到小搖籃裏,輕輕握著她肉乎乎的小手,對她輕聲說道:“小闕兒,皇宮裏有個很壞的人,父皇和母親要除掉他,所以皇宮很危險,母親這麼做是為了保護你。小闕兒,你一定要像小鳥雀一樣,去自由地飛啊,可不要再飛回皇宮來了。”
高闋起身望了一眼傾鏡,向華林園走去。
宇文邕與高闋坐於上座,其他後宮均為下座,連阿史那姚鑰也是坐在下座,眾人言歡。
宇文邕見她沒有將宇文闕抱來便問道:“小闕兒呢?”
高闋笑道:“方才餓了,我讓嬤嬤抱去了,一會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