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林坐在床沿,眼神有些幽深,沉思道:“我用法子將她體內的毒素暫時穩定住了,但沒有解藥,最多撐三天,到時候任憑誰來也無力回天了。”
駱陽問道:“是很重要的朋友嗎?”
趙宇林想了想,也問了自己一個問題:陳思瑤對自己而言,重要嗎?
這個問題最終沒有答案,但他思考出了另一個問題的答案,抬起眸子說道:“我希望她活著。”
駱陽也許理會到這個回答的意思了,也許沒理會到,不過出於嚴謹,他還是稍作勸阻:“三號藥劑的藥性非常不穩定,我認為給你那個朋友使用,不太妥當。”
薇薇以一個很舒服的姿勢坐在床頭,兩隻手抱著彎曲的雙腿,問道:“那個朋友,是男的女的?”
“女的。”趙宇林沒多想便給出了結果。
“喔。”
薇薇發出一道輕微的音節表示回應,沒有明顯的情緒變化。
華夏名叫作魯滿的小鮮肉問道:“老大,你師父不是醫術很高明嗎?如果也在華夏,三天時間足夠趕來燕京救人了吧?”
趙宇林搖了搖頭,不肯多說。
察覺陳思瑤中了黑寡婦之毒,他那時候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風老頭的,但他當時就沒抱什麼希望,而風老頭也是不出意料地一秒拒絕,然後以長途電話話費太貴為由,又一秒掛了電話。
二十多年,趙宇林一直沒把老頭子的秉性琢磨透徹,仿佛在後者眼中,世間萬事都不如一場五毛錢打底的麻將來得要緊,即便是與人命做對比的時候。
他不是沒想過謊稱是自己中毒,不過那個念頭,剛剛冒頭就被他給掐滅了,因為他實在沒把握。
風老頭有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睛,耳力也刁鑽毒辣,很多謊言在他那裏,往往都比一張被水泡過的衛生紙更容易戳破。
再者,那老家夥脾氣乖僻得很,他對趙宇林好是真的,這點趙宇林從不懷疑,然而他對座下弟子苛刻也是真的,不到趙宇林命懸一線的時刻,雖然是中了必死之毒,他也未必肯現身。
種種原因,決定了趙宇林隻能自己想辦法。
而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隻有駱陽研究了兩年的三號藥劑。
“別無選擇了。”
趙宇林眉眼凝重,輕歎了一口氣。
他怪不得風老頭,要怪隻怪當初那些放在外界能引起軒然大波的醫術古籍,自己沒有花功夫多看幾本,才會導致現在的無能為力,畢竟現在是他自己的麻煩,與別人沒有瓜葛。
與風老頭,自然也牽扯不上。
老頭子是個地地道道的賭徒,賭徒都擅長算賬,所以風老頭的賬素來算得十分清楚。
倘若中毒的人換成孫樂靈,為了還當年的情,或許另當別論,但陳思瑤跟風老頭八竿子打不著,人家願不願意出手,全看心情。
“老哥,最好再斟酌斟酌,你的醫術在我見過的人當中能排前三,努力試試,沒準兒可以找個穩妥的方法。”
駱陽從旅行箱裏拿出一支金屬小管,遞到趙宇林麵前。
趙宇林接過藥劑,沒有贅言,起身走出了房間。
他自己的醫術有幾斤幾兩,他自己心裏最清楚,放在市井之中大概能沽名釣譽,混個少年神醫的名頭。不過放到更高的層次,頂多算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中流。
兩年前,崔博文在他麵前閉眼那一刻,他就知道黑寡婦是一種什麼樣的毒藥——上流。
以中流醫識解上流毒藥,肯鑽研的話,並非無解,花個一兩年或者七八年,總能找到破綻。
問題是,現在他的時間隻有三天。
與其硬著頭皮不自量力,一管試驗了兩年的藥劑,其實穩妥得多。
打車來到陳思瑤的小區,上樓敲門,這次得到了裏麵人的回應。陳思瑤打開門,麵色蒼白如紙,看到來人是趙宇林時,並不疑惑。
“敢撬警察的門,你膽子算是非常大了,不過看在你是來給本小姐送藥的份上,就暫且網開一麵不抓你坐牢了。”
陳思瑤翩翩倒倒地回到沙發上,麵前的電視裏播放著近段時間很火的偶像劇。
“都快死了,這張嘴還是不饒人啊。”
趙宇林在後麵把門帶上,看著那張憔悴無比卻仍舊強打精神的臉龐,心情有些複雜。
“哼,就算是這樣,牢獄之災給你免掉了,你遲了那麼久才把藥送過來,這個仇本小姐可不會忘。”陳思瑤舉起手,無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補充道:“都記在這兒呢。”
她換下警服穿了身偏休閑的居家裝束,大概是發燒畏寒的緣故,炎炎夏日,寬鬆短袖外麵還套著件大格子襯衫,平日裏被警裝包裹嚴實的小山包,得以顯山露水,原來發育蔚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