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三個條件(2 / 2)

“您不是想跟那妮子來段忘年戀麼?”他問道。

秋白馬抽出腰間的旱煙鬥,裝上曬幹的蛤蟆草,用火柴點燃抽了半鍋,嗓音被凶烈的煙嗆得嘶啞,說道:“你那點把戲就別跟我裝蒜了,師叔知道,你琢磨出了點端倪,沒錯,你琢磨的東西八九不離十就是真相了。”

趙宇林訝異,不是秋白馬道出的八九不離十的真相,而是這固執的老頭,竟然主動以他師叔的身份自居。

五年前,秋白馬給趙宇林算了一卦命格,卦象裏趙宇林命犯貪狼。是棵如假包換的禍苗子,但這禍苗子比較特殊,不殃及身邊親近之人,偏偏隻害得著隔房之親。

師叔自然便算隔房親,為了不讓自己老來遭殃,秋白馬當機立斷,再不讓趙宇林管自己喊師叔,還煞有介事地從穀外小鎮買了香蠟紙錢刀頭肉祭天,弄了個儀式斷了兩人的師叔侄關係。

怎麼這會兒就肯自稱趙宇林的師叔了呢?

那個答案似乎就擺在眼前,伸手就能抓住——是因為初到化龍穀的陳思瑤?

趙宇林無法確認,也不想去確認,有些事情說透了,遠不如掛著一層迷蒙的麵紗有美感。

而且他清楚,師叔主動承認自己是師叔,並不意味著師叔鬆了口,如果他再問,師叔仍然不會說。

“在保守秘密這方麵,師父比您差遠了。”趙宇林有所感慨。

“善於挖掘秘密的人,往往也都善於掩埋秘密,你師父一生難得糊塗,你不應該覺得哪方麵做師兄的會比我這個師弟差。”秋白馬說道。

“那化繁為簡吧,您在意陳思瑤,或許我們可以從這裏談妥。”趙宇林說道。

秋白馬磕掉煙鍋裏的燃盡的灰,插回褲腰帶,摟著那件單薄破舊的八卦袍坐在草地上,說道:“我可以不收你的錢,也可以不惦記你那把雲霓刀,你隻需要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你。”

“您說。”

趙宇林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第一個,如果你不喜歡她,那就莫要禍害她。”

“第二個,她有危險的時候,護她周全。”

“最後一個呢?”

趙宇林問道。

秋白馬手伸進道袍,從衣襟裏拿出一本書,書麵殘破不堪,已經識不清書名,儼然像是垃圾堆裏刨來的廢紙,油汙汙的還很髒。

但趙宇林認得出來,這本丟給撿垃圾的流浪漢,人家都未必稀得要的破書,便是龍虎山養丹廬密不外傳的寶典,與八重般若齊高的長春功。

秋白馬將書交給了趙宇林,趙宇林接過來單手提著,等待下文。

“你師叔我一輩子也沒尋著半個合眼的衣缽弟子,眼看再有幾十年就要塵歸塵土歸土了,師門絕學不能到我這兒斷了香火。”

“您不是自己懶得找徒弟麼?”趙宇林吐槽道。

秋白馬懶得回應,自顧自繼續說:“周易推演和八卦太極,教起來費功夫,學起來更要時間,那丫頭不會在穀裏長住,老夫也不忍心看她在這兒清苦度日,唯一能盼的,就是讓她能長壽一些。”

趙宇林心生波瀾,挑了挑眉:“您想把長春功傳給陳思瑤?”

秋白馬點點頭。

他忍不住提醒道:“她的根骨並不適合習武,也不適合修長生道。”

道家說的萬法歸一,殊途同歸,習武跟求道其實一樣,其實不一樣。

陳思瑤不適合習武,不代表她不適合修道,但心性使然,她真的也不適合修道。

長春功是龍虎山傳承的至高絕密,隨便傳給一個根骨心性皆屬中下遊的女子,有些暴殄天物,有些輕率。

風忽然急驟,由輕微到喧囂,嗚咽嚎啕著,猶如鬼吼鬼叫。

鏡湖岸邊的氣溫刹那間又降幾度,更添刺骨寒意。

近水處本就比別的地方冷,透過毛衣的線口貼著背脊,一陣陣透心兒的涼,趙宇林不禁哆嗦兩下,抱起了膀子,頸項縮在領子裏:“您這樣做,欠妥當。”

作為師侄他似乎不該這樣說話,有指責的嫌疑,多少不敬。

但仍然歪斜身子靜坐的老道不以為意,涼風撩著原本玉白已然灰色的道袍,背影枯槁而淨明。

“若是傳給你,再由你傳給那丫頭呢?”灰衣老道士喃喃道。

趙宇林目光晦朔:“若是傳給我,我不會傳給她,門派經典不能被這樣輕慢。”

“那丫頭資質真有你說的那樣不如意?”秋白馬問道。

“不怕您失望,人不笨,但資質真的差。”

趙宇林鄭重道。

秋白馬懶散側臥下去,聲音頗為無奈:“師兄那樣狗屁道德不講的人,怎麼教出來你這麼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