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撕碎(1 / 2)

日頭熾烈得過分,還沒到三伏天,甚至連大暑都未至,地上那方人稱帝都的城池,已經炎熱難耐。

有人說今天的燕京,蝸牛都不敢在柏油路上爬,會被燙熟,趙宇林認為並不誇張。

“姐夫,你跟孫家小姐要去西藏旅遊嗎?”

周一點扛著自己和姐姐的兩大包,笑容挺興奮。

當代的年輕人,被網上那些文章洗腦得很嚴重,提起西藏大理就心思神往,以為那是聖地,從眾隨大流地都想去看看。

說是說洗滌心靈,其實趙宇林當年八百裏苦行的時候,在入藏的高速公路旁,看到最多的不是朝聖者,是用過的碧雲套。

壓根兒沒得信仰的人,跑去宗教聖城,蕩滌個毛的心靈。

“不是。”

趙宇林從他手裏拎過兩隻旅行箱,替小舅子分擔了大部分負累。

“那去哪兒?”

周一點依然很興奮。

周彩鳳淺笑嫣然:“這孩子自從開始放暑假就待在園子裏,被悶壞了,你別見怪。”

趙宇林漫不經心道:“自己的小老弟,沒什麼可見怪的。”說著又拍了拍周一點的肩膀,“去青海,會有不一樣的風光,到時候多拍些照片,很適合傳到社交網絡上裝文青。”

三人有說有笑,一路上並未遭遇堵截,隨著越來越近的莊園大門近在咫尺,周彩鳳的陰翳情緒逐漸消弭,變得開朗了許多,話頭也多了起來。

不過生活總是喜歡鬧點波瀾似的,眼看著就要風平浪靜走出大門,那扇大門卻突兀地緩緩開啟,周海閣帶著幾十個穿黑西裝戴墨鏡的保鏢,從外麵走了進來。

兩行人迎麵撞上。

“看來我回來得很是時候。”

周海閣咳嗽兩聲,很慈祥地看著周彩鳳:“要出門,怎麼也不提前跟二叔說一聲?”

城府與地位兼具的人,演技是必修課,都是極擅長演戲的,比如周海閣此時,就把一個寬厚長輩的形象,詮釋得惟妙惟肖。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很關心自己的大侄女。

周彩鳳粉唇微張,還未言語,便被弟弟按住香肩,搶先往前站了一步,於是隻好躊躇著止住情緒,牽上了趙宇林的手。

周一點將背後兩隻大包墩在地上,痞兮兮地說道:“二叔,我跟姐姐都是成年人,出去玩玩不需要向您打報告吧?”

周海閣眼神凝在那兩包兩箱的行李上,背負雙手,穩如一座八風不動的泰山,有威嚴,也有威懾。

“大哥不在了,我這做叔叔的自然要負起責任,最近外麵亂得很,還是別出遠門的好。”

周一點拔高音量,問道:“那我們非要去呢?”

周海閣微笑道:“一點,周家是世家,人是活的但規矩永遠是死的,你這麼大了不會不懂,做家長的管不住孩子,成何體統,你說呢?”

周一點後退兩步,站回之前的位置,朝趙宇林報以無奈笑容,意思是:看吧,我就說不會那麼簡單。

趙宇林沒有回應,轉過頭麵向前方,神情冷漠得很,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色彩,也沒開口說話,因為周彩鳳已經鬆開了牽著他的手,蓮步輕移站到他眼前。

兩人對視,趙宇林仿佛看到周彩鳳眼裏有座山,明眸堅定,但其實那座山就是他自個兒。

周彩鳳大概也從他眼裏看見了什麼,回身凝望著那位數月前還很親近的二叔,以及幾十個不苟言笑、如機器人般冷冰冰的黑西裝保鏢。

“父親和母親不在了,法律上,我已經成年,一點下個月也滿十八歲,所以我們並不需要監護人,即便有也應該是我做一點的監護人,退一步說,爺爺還健在,二叔你無權幹涉我們的自由。”

清音微顫,這興許是這位痛失雙親的豪門千金,第一次真正站在叔伯長輩麵對麵的位置,講她所理解的道理。

趙宇林就在周彩鳳身後,宛如一座永不倒塌的大靠山。

“那你和弟弟離家遠行,老爺子首肯了?”

周海閣問道,姿態尤為自信,似乎對問題的答案盡在掌握。

但周彩鳳卻比趙宇林預期當中要平靜許多,聲音依舊有些發顫,背影紋絲不動地倔強,說道:“出門旅行這種小事,不必要打擾爺爺的清靜。”

“或者有必要,隻是你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肅。”

周海閣深邃地看著趙宇林,說道:“彩鳳,大哥大嫂走了,你和一點身上背負著什麼,心裏必須清楚才是,老爺子很疼你們姐弟倆,擔心你們步了大哥大嫂的後塵,所以不得不處處小心,可你不體諒大人們的良苦用心也就罷了,還主動跟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萬一某些人別有用心,你可追悔莫及啊。”

“二叔大可以明說,何必指桑罵槐。”周彩鳳向後伸出手,趙宇林會意,乖乖把手交過去,兩人便又牽上了,就是姿勢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