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嗬欠連天的樣子,趙宇林眼神複雜。
滿車的人當中,真正遇到過危險的,說到底就隻有周一點,險些被人綁走,雖然險情觸之即分,最終難處理的局麵並未出現,但對於一個富家少爺而言,應當也是足以驚心動魄了。
然而至今他都隻字未提,表現得全無所謂,仿佛真的就像唐如風說的那樣,他隻是在樓下多等了會兒,什麼事情也沒遇上。
救他出虎口的唐如風,此時卻成為他們保駕護航的通行證,雖然刀沒架在脖子上,但是真真切切的人質囚徒。
在周一點心裏,這種做法自然是可以與恩將仇報畫上等號的,但對做出這番可恥行徑的趙宇林,他仍是不曾有過半句微詞。
甚至他連正眼瞧唐如風的次數都很少,不過眼角餘光偶爾瞥向唐如風的幾次,趙宇林都能在他眼中看到深深的歉疚。
這孩子的心思究竟有多深沉?
趙宇林忽然發現,自己有些琢磨不透原本鬧騰不休的小屁孩了。
吉普車依舊順著枯燥的公路前行,歸途漫長又漫長,單調得遠不如去時載滿歡聲笑語的喧嘩,趣味缺乏。
後來的路程,周一點開始跟姐姐們換著班開車,每人開一小段,倒也不算疲累,兩天兩夜後駛入竹溪園。
……
“到家的感覺真舒服啊!”
孫樂靈第一時間衝進院子裏,躺在她最喜歡的納涼大木椅上,伸展著四肢看上去很是愜意。
一直在車裏坐著,即便軍用吉普的空間足夠寬敞,久了終歸還是不太舒服。
趙宇林身為保鏢,此時挺有下人覺悟,將所有人的行李拎到樓上放好,返回院子裏剛好遇上從外麵回來的冷寒霜。
“師……冷姨!”
他的情緒不免激動,衝上去抱住師姐,像個遠行歸來的戀家遊子,見到日思夜想的母親。
這幅畫麵搞得孫樂靈很費解,明明是她的冷姨,怎麼來了不到半年的小保鏢,貌似跟冷姨比她還親密?
冷寒霜微笑著撫摸那張略顯憔悴的臉,眼神滿是慈愛:“回來就好,我特意去隔壁家要的紅薯幹,熬點熱粥給你喝,喝完趕緊去補覺吧。”
趙宇林是一行人中最像出了遠門的,滿身風塵,雙眼通紅全是血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沒休息好。
事實上,從川蜀到燕京這段路上,整整兩天兩夜,他片刻也沒合眼,一直醒著防止唐如風搞事情。
人家畢竟是唐門少主,武功雖然稍欠火候,但要對付一車弱女子和沒練過武的周一點,絕對輕鬆加愉快。
“嗯。”
趙宇林乖乖地點頭。
孫樂靈吃醋了,翻身離開涼床,噘嘴走到冷寒霜身邊,主動把小臉蛋伸過去,委屈道:“冷姨,這家夥才跟你認識幾天啊,一樣是半個月不見,你就把我忘了!”
冷寒霜片刻愕然後不禁開懷大笑,伸手摸著大小姐滑膩膩的俏臉:“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
趙宇林癟著嘴揉了揉孫樂靈的頭發,也忍不住嘴角掛笑,這奇葩大小姐還真是什麼醋都能吃上兩口。
孫樂靈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並不抗拒。
“姐,姐夫好像都沒對你做過這麼親密的動作吧?”
秋千椅上,周一點挨著周彩鳳說著悄悄話。
周彩鳳看著眼前合家歡聚的幸福場景,麵若秋水,依舊是平素那淡然模樣,語氣清微道:“朝夕相對兩不猜,他們已經習慣了彼此。”
“啊?那你怎麼辦?”
周一點仿佛又變回了不諳世事的二愣子少年,擔憂道。
周彩鳳並不杞人憂天,濯濯漣漪下嫣然一笑,說道:“時間問題罷了,我現在隻想他早點去睡覺,熬得那麼累,看著心疼。”
……
“我聽說你挾持唐門少主做護身符,一路上才暢行無阻,既然回家了,就不必再謹小慎微了,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
安撫好孫樂靈的小情緒,冷寒霜望著院門口孤零零的瀟灑年輕人。
身在異鄉為異客,唐如風舉手投足都不能隨心所欲。
不凡的家世背景和閱曆,賦予了他多數時候都可保持既來之則安之的沉穩心性,但碰上趙宇林這樣的瘋子,多多少少也會感到煩悶,或者無可奈何。
“我知道怎麼做,紅薯粥多熬一碗。”
趙宇林吹了一下額頭越發顯長的頭發,痞裏痞氣地朝唐門少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