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的想法很危險(1 / 2)

趙宇林在很多方麵都是不講原則隻講底線的,因為從那些堪稱人間地獄的地方走過,隻有唯利是圖的小人才能安然活著。

但能做君子,誰又願意當小人?

僅有的幾樣允許保持原則的事情上,他不會被因勢利導而妥協。

所以他沒答應替秋白馬向陳思瑤傳授長春功,即便在對岸等著他的,或許是他惦記了將近整二十年的答案。

自然,秋白馬最終也沒拋棄自己的原則,將孽龍邪券的消息無條件地告訴他。

親兄弟尚且明算帳,何況他們隻是一對師叔與師侄。

——買賣談崩了,雙方都不愉快,難以想象一個年逾六旬的花甲老人,指著一個二十冒頭年輕人的鼻子罵他迂腐該是怎樣滑稽荒唐的畫麵,但當晚在鏡湖邊,秋白馬的確指著趙宇林鼻子罵了他,比舊社會走過來的老年人還不懂變通。

不歡而散。

夜裏趙宇林跟師叔還有小舅子擠在那張冷硬的木板床上,很不舒服,老頭兒打著瞌睡很快入眠,鼾聲時起時伏,吵得旁人不易入眠。

三個女生早早洗漱完畢鑽進被窩取暖,此時睡得已然香甜,不受老人鼾聲困擾。

趙宇林看了看身邊的周一點,倆人大眼瞪小眼,前者麵無表情,後者苦笑不已。

爐子裏的火燃得愈發旺盛,隔著鐵皮蓋子都能看到爐眼中火苗燎得晃眼。

苦寒之地,這是唯一能讓簡陋小茅屋暖和的器物,趙宇林想起了大約一千八百多天以前,自己剛來化龍穀的時節,差不多也是七月。

那時候沒有這間茅草屋,當然也沒有這個小火爐。

修煉長春功已入化境的秋白馬不需要這些閑雜事物,一方山洞鋪上幹草,便是上等洞府,稱之為半仙人物半點不誇張。

但趙宇林沒有那等火候,甚至連風老頭的八重般若都未曾修習,十五歲正值生命力最旺盛又最怕風吹雨打的當口,受寒上身弊病綿長。

於是一老一少合力在這化龍穀山隘半腰上,搭建了如今這間茅草屋,又從後山草場裏套了好些小牲口,到穀外鎮裏換來這麼一個爐子,讓趙宇林在穀中平穩度過了小半年時光。

大病隻生過一次,初到穀中還未建起茅屋那會兒,他在山洞裏睡了一晚便染了風寒。

淩晨天蒙蒙亮之時,秋白馬背著他健步如飛,翻越山穀跑了二十多裏山路,踹開了熟睡中那位藏醫的門。

當時高燒得臉紅脖赤的趙宇林趴在老師叔的肩上,迷迷蒙蒙間,心頭有股從未有過的暖流——在龍洞村,風老頭自己便是個神醫,家中也常備著藥草,徒弟生病大抵不過一碗湯的事兒,不會搞得那麼驚心動魄,也沒機會。

趙宇林依稀記得師叔肩膀上的味道,有皂角香,有野菜香,還有野獸油脂的怪味,就和現在屋子裏混雜的味道一樣,總之都是格外好聞的。

唯獨不同的是,五年前師叔身上有濡濕的汗味,自己也頭腦滾燙,一邊嗦嗦汗下一邊冷得牙關打顫。

日夜交替數載春秋,自己從唇紅齒白的少年郎一轉眼變成威震一方的兵王,師叔還是當年的老樣子。

蒼老的樣子。

長春功畢竟隻能延年益壽而不能令人長生不老,迄今為止,養丹廬近百代傳人中,壽數最長者不過一百四十餘年,該老的依舊會老,會死的一樣會死。

重逢秋白馬,師叔的頭發比五年前更白,他隻是比普通人衰老得緩慢些而已,終究難逃一杯黃土的世人宿命。

趙宇林仍然沉默地盯著那個爐子,寧靜黑暗的小屋隻剩寂寥,三個女生睡著兩張床墊,足夠寬敞,睡相各有不同,爐子就在她們床邊,距離溫暖最近,鐵皮蓋小孔裏的搖曳光影極是醒目。

燃燒至後半夜,鮮豔的火光逐漸微弱,趙宇林披著大衣下床,往爐眼添了幾塊幹牛糞,不多時,爐火重新旺盛,屋子裏溫暖如舊,他給孫樂靈掖好踢開的被子,然後才淺睡而去。

早晨周一點起得最晚,睜開眼首先做的便是嚷嚷,喊著渾身疼不想動。

昨天的運動過於劇烈,雖然趙宇林已經指導他打了一套太極,但突如其來的刺激,那身年輕的肌肉筋骨仍舊沒能無視。

周彩鳳與兩名女生淘米洗菜準備早飯,趙宇林則跟秋白馬去了後山,深入高原荒野采回許多草藥,接著又燒了滿滿一大鍋開水水倒進黃桶,早餐結束水溫剛好合適,草藥藥力也基本融進水中,趙宇林把女生們打發出茅草屋,讓周一點進桶泡澡。

“姐夫……你是不是在水裏放了蒙汗藥啊?我怎麼、有點困呢?”

泡了半個鍾頭,周一點雙眼開始打架,昏昏欲睡。

“睡吧,睡一覺就又生龍活虎了。”

趙宇林站在桶邊,右手在小舅子身上摸來摸去,按了幾處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