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一點便抗不住洶湧襲來的困倦,剛起床不久,又閉上眼睛沉沉睡著。
秋白馬看著泡在藥裏的年輕人,嘖嘖稱奇:“這麼好的苗子,難找,對得起這一桶藥了。”
趙宇林說道:“也隻有這桶藥能對他有幫助。”
秋白馬撚著花白胡須,問道:“這麼上心,因為是外麵那丫頭的弟弟,還是真心舍不得這身靈氣根骨荒廢?”
趙宇林想了想,道:“二者皆有,不過惜才占大頭。”
秋白馬不知起了何種念頭,搖頭歎息起來,又說起這輩子獨獨一件的傷心事:“你才二十幾歲就收徒弟了,要說,師兄這一脈還真是人丁興旺,不像老頭子我這天煞孤星,怕是注定要一世孤寡,羨慕不來喲!”
趙宇林低頭看著火爐,一語不發。
約莫兩個小時過後,浴湯漸涼,周一點緩緩睜眼,醒轉過來,身體將浴湯裏的藥力吸收了七七八八,精神頭強勁如初,扭了扭手臂腿腳,大呼神奇。
“姐夫,你這藥浴太給力了,要是咱回燕京開家黃桶浴會所,能掙大錢!”
商人世家的孩子,總是下意識地瞅著商機,趙宇林卻隻是丟了塊破布給他擦拭身子,全然未將所謂的商機放在心上。
不是他有多清高不屑經商,能賺錢的事兒他都喜歡,不過很多事並不像表麵看上去那般容易,就比如藥方根本不可能外傳給別人,以及這桶藥湯所用的藥材,有些產量極低,隻有青藏高原極險峻處才能采到,供幾個人藥浴尚且可行,開門做生意一天少說得泡幾十桶,數月下來便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
這種事,光是想想都覺得不現實。
此間事了,孫樂靈和陳思瑤吆喝著要去草場裏玩耍,趙宇林又背上昨天的牛角弓帶上箭囊,領著一眾小夥伴往後山進發。
秋白馬每天都有自己的去處,沒跟他們同行,帶上自己那張大牛角弓,翻過山隘往別的方向走了。
草場的氣候還是那麼溫暖,微風不急陽光不燥。相比之下,化龍穀內的嚴寒就顯得不怎麼客氣,也難怪女生們不是很願意待在那裏。
今天的時間還有很多,他們往草場更深處去了,整片草場便好似縮小版的蘇丹大草原,生氣十足,綠草間奔行著各種飛禽走獸,連周一點這個男生也忍不住大驚小怪。
“哇!快看!那裏有隻鹿寶寶!”
“野牛!”
“趙宇林,那個是不是禿鷲?”
“瞪羚?!”
“我去——這些動物貌似不應該在華夏出現吧?”
仿佛來到了教科書不曾提及的青海湖地區,許多本應出現在國外、甚至整個亞細亞洲都沒有的物種,都在草場上活躍著,很自然,好像它們原本就屬於這裏。
周一點懷疑自己以前讀了假書,孫樂靈她們也是如此。
以至於後來見到五頭大象施施然從眼前走過,三名女生和一名小男生十分麻木了,因為在這地方看見什麼東西,似乎都不值得一驚一乍。
趙宇林終於知道老道士當年不是跟自己吹牛比,因為草場裏確實有非洲獅,並且不止一頭,已經繁衍出了小種群,粗略一眼掃過大概有十幾頭,屬於這片草場裏的頂級獵食者。
“趙宇林,獅子肉好不好吃啊?”陳思瑤湊上前問道,掛著饞相。
第六兵王登時麵如土色,他有理由相信,假使這群獅子裏麵有任何一頭被自己弄死,秋白馬都能找他拚命。
這可是從非洲帶回來的活物,其中過程艱辛可想而知,跨越洲際讓這些遠道而來的獅子健康活著,繁衍出下一代又需要花費多少心血?
“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趙宇林嘴角顫抖著說道。
“這有什麼危險的!”陳思瑤看上去很隨意,“你把你那個師叔想得太小氣了,昨天晚上人家不是才請我們吃了一頓大餐嘛?吃他一頭獅子人家不會介意的,再說了我們又不帶回去吃,就在這裏野炊烤肉,沒準兒等我們走了,你師叔都還沒察覺呢!”
趙宇林神情愈發凝重,重複道:“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就如同一個投入畢生精力都在收藏古董的老人,你要當著人家的麵砸掉人家最得意的一件藏品,這種事無異於殺了人家的老伴燎了人家的房子,簡直不是可惡兩個字能形容的。
秋白馬一生求道,追逐生命真諦還在其次,老人家很享受欣賞生命獨特的美感,這草原上有許多青省沒有的物種,便是他珍視無比的藏品,萬金不換。
棕熊吃了也就吃了,畢竟是青海湖地區的原生物種,少一頭不礙事,當初弄進草場也沒花功夫,但有些動物就不一樣了,千辛萬苦才弄到這裏,倘若被幾個不懂事的娃娃給吃掉了,何其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