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金屋(一)(1 / 2)

一連晴了十幾日,如翡翠般通透的碧空裏沒有一絲雲彩。金磚地被日光照得滾燙,如烈火烤過一般,泛著白花花的光。偶爾有一陣微風,也是熱烘烘的,吹得宮殿飛簷垂著的風鈴輕微地晃動,搖出叮叮的一兩點聲響。

流珠從袖子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珠,眼瞧著已經是將近晌午,不覺心裏急躁,腳下加快了步子。

從乾清宮出來,繞過養心殿,穿過泰和門,她徑直去了皇家藏書的文淵宮,問了當值的太監,孫姑姑竟然沒有來過,心裏愈加著急。往常孫姑姑不當值的時候,便是來文淵宮裏翻看浩如煙海的典籍。流珠過來找,一找便能找到,然而今日卻撲了空。

沒奈何,她隻得出來,頂頭卻見銀翹老遠就朝她揮手。流珠隻好強裝出一副笑臉,迎麵走去,道:“銀翹,你怎麼來這裏了?”

銀翹是鍾粹宮的掌殿宮女,服侍正得寵的婕妤關芷蘭,有些臉麵。流珠雖然現在很不耐煩,但是卻不得不敷衍一番。

銀翹笑道:“皇上昨晚誇了一句,說關婕妤的字好!今個兒,關婕妤就起來練字,嫌手邊的字帖都不中用,就打發我來文淵宮找找看!”湊近了些,她笑道,“流珠,你覺得我找哪本字帖去交差比較合適?”一邊問,一邊悄悄地將一張銀票遞過去。

流珠是禦前的人,銀翹故有這一問,拐彎抹角地打聽皇帝的喜好。

流珠將銀票塞了回去,笑道:“銀翹,我們誰跟誰啊!用不著這麼客氣!”頓了頓,她看了看兩邊無人,這才低聲道:“字帖不拘哪個的!”

銀翹會意,流珠的意思是說,隻要皇帝喜歡,就是寫得再不好也是好的,便笑道:“就猜到你會這麼答!其實我心裏也清楚!說句犯忌的話,關婕妤的字還不如景陽宮那位!那又怎麼樣!”

主子風頭正健,底下的奴婢也跟著長臉。銀翹的說這話時,隱隱有幾分得意。這一屆的新人,死了溫選侍、王姒、吳璃,貶謫了胡善禎、佟靈兒,隻剩下她的主子關芷蘭如一朵嬌豔的花,獨自盛開在帝王的眼前。

景陽宮的主子便是淩昭儀。那日,皇帝在“證據確鑿”的情形下,力排眾議,隻是將她廢去了位分,幽禁在景陽宮裏,但再也不肯再去見她。

曾經風光一時的淩舞雩,到如今儼然成了六宮間的談資,隨隨便便的一個宮女都可以任意取笑。

流珠道:“還是少說兩句吧!”

銀翹笑道:“別那麼謹慎了!說說有什麼關係嘛!”話鋒一轉,她又笑道,“方才,我恍恍惚惚聽人說,瞧見孫姑姑進了浣衣局!怎麼,姑姑還在生氣那兩位的氣?佟選侍倒也罷了,那胡選侍不是皇後娘娘的妹子麼?皇後娘娘也不去救一救?”

流珠自然不肯接話,就笑道:“你可聽得真切,姑姑真的去了浣衣局?”